夏以沫却只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拾起她桌案上的酒壶,将自己手中的汝窑青瓷酒盅斟了满,然后又抬手,将上官翎雪面前的杯盏也斟了满,递给她,道,“这杯酒,就当是我敬俪妃娘娘的……”
上官翎雪似迟疑了须臾,伸手接过。然后却像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望了一眼那端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夏以沫却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切,极快的隐去唇畔漾开的一丝讽笑,仰头,就将自己杯中呛人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眼眸微抬,缓缓望住对面的女子,一双澄澈透亮的眸子,落在她纤纤手指握着的青瓷酒盅上……那里,仍是满的……
“怎么?俪妃娘娘不肯赏光吗?”
夏以沫饱满浓丽的唇,缓缓扯开半阙冷笑,语声一顿,“还是,娘娘怕我方才斟酒的时候,在酒里下了什么药,会对娘娘或者娘娘腹中的龙裔不利?”
她这番话,说的如此直白,等着看好戏的一众人等,又是不由的多了几分兴奋。
宇文熠城却是浓眉紧蹙,凉声唤道,“夏以沫……”
这就是警告了。
听得他唤她的名字,夏以沫只微微转了转眸,向他望了一眼……只是,那一眼的风情,却如骤然点亮的星子一般,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她极少展露媚态,这漫不经心般的一眄,却像是千万朵凋零的春花重回枝头,只望的宇文熠城心头就是一热,顿在她眸子上的一双墨黑眼瞳,也不由瞬时含了几分深幽。
上官翎雪站的角度,恰可以将男人眼角眉梢之间的任何一丝最细微的波动,都尽收眼底,此时此刻,眼睁睁的望着他落向另一个女子的讳莫瞳色,她心里顿时就是一紧。
上官翎雪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转回了夏以沫,樱唇轻启,就要解释,孰知对面的女子,却抢在她出声之前,悠悠开口道,“其实,俪妃娘娘你完全不用做这无谓的担心的……就像俪妃娘娘你常常强调的一样,就算我心里再怎么因为阿轩的死怨恨你,想要找你报仇的话,也不会选在这个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陛下和众位姐妹的面,你说是不是?”
说这话的夏以沫,一张清丽的脸容上,始终挂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就连一把脆生生的嗓音,都是慵慵懒懒的,像是幽幽春风吹醒了海棠春睡,整个人都透出一种不经意的媚态。
所以,宇文熠城也只是在她口中肆无忌惮的吐出司徒陵轩的名字之时,眉眼微微皱了皱,其后,他一双眼睛,就仿佛不受控制的顿在她的身上,墨如点漆的眸子,似染了窗外无边的夜色,黑沉沉的仿若深不见底的一汪深潭。
纪昕兰在他身旁,看的分明。虽然心中也是难掩的一涩,但眼见着那上官翎雪被夏以沫如此为难,这些日子以来,因着她也有孕这件事而意难平的一口气,也总算是稍稍缓解了些,所以,她亦道,“是呀,俪妃妹妹……本宫也不相信沫儿妹妹会当着这么多的面,对你或者你腹中的龙裔不利,况且,如今沫儿妹妹好不容易主动与你攀谈,你若是果真拂了她这番好意的话,未免就有些小气了……”
上官翎雪明眸若水,凝视着那高高在上的男子须臾,直到宇文熠城察觉到了,眸中微微划过一丝波动之后,女子方才似不经意的将目光移了开来,但一张色若春晓的脸容,却仿佛隐忍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失落和黯然,宛如莺啭般的柔柔嗓音,轻声开口道,“皇后娘娘与沫儿妹妹都误会翎雪了……翎雪方才之所以没有饮沫儿妹妹敬来的这杯酒,只是因为林太医曾经嘱咐过,如今翎雪怀孕时间日短,身子又有些虚弱,实不宜饮酒的缘故……”
顿了顿,似犹豫了须臾之后,女子莹白指尖缓缓擎起手中的酒杯,柔柔道,“但,沫儿妹妹如果坚持的话,翎雪也惟有奉陪……”
指尖轻抬,就要将温凉的酒液,往唇齿间送去……
一道幽冽的嗓音,就在这个时候,缓缓响起,“慢着……”
众人心中都是略略咯噔了一下,望向那突然如此开口的高高在上的男人。
惟有夏以沫却仿佛丝毫不意外,他会阻止一般,依旧微微低着眸,浓密纤长的睫毛,遮去了瞳底一切的情绪,惟见秋水桃花般的一张唇,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就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丝毫都与她无关一般。
连宇文熠城讳莫如深的一双寒眸,居高临下的扫过她,都仿佛没有察觉。
但闻男人清冽的嗓音,在一片诡谲的沉默中,漫不经心的响起,说的是,“这杯酒,孤替翎儿喝了……”
语声方落,便是一仰头,将斟满的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眼角眉梢,一举手一投足之间,自有一番久居高位者长年修养下来的威严与霸气。
连夏以沫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他,耀眼的当真是让人移不开眼光。
一时之间,偌大的清思殿里,一丝声音也无。
各人心中亦是滋味难辨。一方面为着自己能与这样的男人同**共枕而欢喜雀跃,另一方面,却又因着不能独得他的青睐而感到深深的苦涩与妒忌……尤其是,他这样的作为,还是为着另一个女子……
让人如何不恨的牙痒痒,心戚戚?
一转眼,却见那上官翎雪眸若春水,定定的凝向那个男子,一双明珠般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满溢着脉脉深情,如柳枝轻缠一般,缠住宇文熠城的身影,嫣红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