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讨厌这样轻易被她影响的自己。讨厌不受自己控制的自己。
男人的反问,令夏以沫心中微微一滞。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从他平淡如水的嗓音中,听到了一丝落寞……
可是,面前的男人,真的会如此在乎她对他有着怎样的看法吗?
不,如果他真的在乎的话,他也就不会毫不顾忌的做出种种让她伤心的事情了……
咬了咬牙,赶走心底这所有不合时宜的感情,夏以沫不打算再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纠缠下去,遂道,“我要去看娴妃姐姐……”
一壁说着,一壁也不再看对面的男人一眼,自顾自的就要从他的身边掠过……
宇文熠城却在她踏出房门的刹那,将她拦了住。
男人冷冷清清的道,“人已经死了,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分别?”
他清俊的脸容上,神情淡淡,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人已经死了”,却深深刺痛了夏以沫。
“娴妃姐姐人虽然死了……”
夏以沫咬牙道,“但尸体总归还在……”
说着,就要不顾他的阻拦,从他身边闯过去。
宇文熠城这一次并没有拦她,只在她经过他身畔的时候,冷冷开口道,“自缢之人,往往死相可怖……”
语声一缓,“……你真的要去看她吗?”
夏以沫脚下不由的一顿。她不是因为男人的描述而害怕,只是,想到娴妃姐姐一向要强,结果最后却落得如此地步……人这一生,活着的时候,无论过的是好是坏,若到最后,能够尊严的死去,也算是善终……所以,她始终不能理解,顾绣如为何要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咬了咬唇,逼尽心底一切的伤感,夏以沫斩钉截铁的道,“是……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见娴妃姐姐最后一面……”
望着她澄澈眸子里的执拗,宇文熠城没有再拦她,只温声道,“孤陪你去……”
夏以沫似没有料到他会愿意陪她,下意识的抬眸望了望他,两人目光相撞,她能够清晰的看到,男人墨黑眼眸里的沉静与稳和,就仿佛一汪平静的深海,像是能够将人心底的一切不安,都渐渐抚平。
夏以沫就那样怔怔的望了他一会儿,方才将视线转了开。
紧抿了抿唇,她最终没有拒绝他陪她。
两人并肩往冷宫的偏殿走去。
日头渐渐升高。空气里一丝风也没有。薄暖的不像隆冬时节。
只是,再好的日光,也终究照不透人心底的阴霾。
而这注定是一个难熬的冬日。
……
简陋的**榻之上,顾绣如冰冷的身子,就那样单薄的躺在那里,双眸紧闭,面容死灰。
一丝生气也无。
她确确实实死了。
夏以沫怔怔的站在她面前,望着这具了无生气的尸体,心头突然一片荒芜。
她想靠近她一些,她想亲自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死了,但双腿却如同被人灌了重铅一般,钉在那儿,迈不出那一步。
冷宫这里,已经许久不住人,空气里到处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腐朽之气,似陈年的血腥之味,以及无处不在的死亡气息……
夏以沫只觉心口陡然一阵烦闷,胃里亦是一阵阵的翻涌,突如其来的恶心欲呕。
再也忍不住,夏以沫踉跄着往殿外奔去……方方才走到门口,她便再也忍不住,扶住门框,吐了起来……
宇文熠城站在她身后,似乎想要向前,但最终没有动。
夏以沫不停的干呕着,她是如此的难受。仿佛胃里的酸水,在一刹那间,都从心底涌了上来一般,激的她眼底的所有泪意,都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大滴大滴的滚落出来……
炙的她生疼。
她整个人都在轻轻发着抖,四肢百骸,像是陡然间被人抽光了力气一般,全身的骨头,仿佛走在疼。
“小姐……”
一旁的翠微,一边小心翼翼的帮她顺着背,一边却是担心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夏以沫心头一片绞痛,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倒下去,她死死的咬了咬牙,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半响,翻涌在胃里的恶心之感,方才渐渐弱了下去。夏以沫渐渐止住了干呕。
宇文熠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旁,清冽嗓音,沉沉响起,“孤送你回去……”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仿佛也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落在夏以沫的耳畔,却炙的她的心,又是一酸。
眼底泪意,不受控制的顺着眼尾无声的滑落,夏以沫没有看他,嗓音犹带着哭过的低哑,却听不出一丝哭声,道,“我没事……”
明明是再简短不过的三个字,她却说的十分的费力;明明她已经这样虚弱了,却还要兀自强撑着……
不肯在他面前,露出一分一毫的示弱。
她是这样的坚强,这样的倔强,又是这样的执拗,这样的脆弱……
宇文熠城紧蹙着眉头,定定的望着她透白如纸的侧脸,似乎想要走近一步,却又不能迈近那一步。
这一刻,他宁肯她骂他,打他,责怪他为什么没有照看好顾绣如……也不希望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明明已经那样痛了,却还要固执的假装坚强……
一旁,听到消息,赶来的上官翎雪,远远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冬日的暖阳下,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