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烨华听着她语声平淡的问他,“谦王爷想要与我单独一叙,其实是想让我祁大哥救你的那位皇侄儿吧?”,明明女子的声线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讽刺或者嘲笑,就像是在指出一件最稀松平常的事实一般,可是,一刹那间,宇文烨华还是感觉心头像是被人拿着钝刀子,狠狠一捅般,说不出来的涩然与疼痛……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说的是事实。
他想要单独见她,除却因为她没有死这件事,在他心底激起的一连串震荡之外,所求的,不正是为着那个远在离国的小小孩童吗?
他知道,因为碍于她,祁清远才会拒绝救那个小小的孩子……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能够劝得祁清远改变主意的,也只有面前的女子了……
白冉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就照出了他的卑劣。
是呀,卑劣而无耻。
宇文烨华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觉得自己竟如此的卑鄙……面前的女子,五年之前,他便已经做了太多太多对不起她的事情,甚至,她当年的“坠崖身亡”,他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如今五年过去了,面对她的死里逃生,面对与她的久别重逢,他想到的第一件事,竟还是利用她……
宇文烨华苦苦一笑。也许连他自己都不耻自己的所为。
可是,明知自己是怎样卑劣,明知这件事有多么卑鄙,他还是要做。
“先前我听到那两个小孩子……”
宇文烨华琥珀色的瞳仁,像是掠过她,望向那两个并不在这里的粉雕玉琢般的小小人儿一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抹异样,嗓音艰涩的开口道,“……唤白姑娘‘娘亲’……”
白冉冉不意他竟会突然提及此事,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骤然一跳,像是某件藏得极深的不见天日的秘密,陡然间被人洞穿了一般。
心头一揪,女子握着杯盏的指尖,不由攥的紧了些,用力到骨节泛白。微微垂低的眸子里,一刹那间,掠过大片大片复杂的情绪,像是紧张,又像是某种说不出来的害怕。
宇文烨华心中只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敲了一下般,跳的飞快。
“他们是……”
男人语声艰涩,像是费尽全身的力气,缓慢的、迟疑的,绷紧的声线,就像是一根扯到极致的琴弦一般,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还未等他将压在喉咙里的后半句话说出口,便已经被白冉冉蓦地打了断,“你想说什么?”
仔细听的话,女子强作镇定的嗓音中,不由带了几分的凌厉,就像是急切的想要隐藏什么东西一般。
宇文烨华一瞬间突然不想再问,不想再追究……他忽然怕,追究下去,那个结果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他想到那远在离国深受病痛折磨的小小孩童,又想到这里的两个玉雪可爱的小小人儿……
他知道,他没有资格责怪世道的不公。可是,这一刻,他还是为珩儿,感到深深的心疼。
所以,宇文烨华没有再问及那两个小小人儿的任何事情,只道,“他们很可爱……”
顿了顿,抬眸,男人望向面前的女子,一字一句,缓缓道,“沫……白姑娘,你也为人娘亲,应该知道,孩子的健康平安,对父母而言,意味着什么……”
阖了阖眸,似敛去了眼底的其他情绪,宇文烨华方才继续道,“无论当年皇兄与俪妃娘娘,如何对不起你……孩子是无辜的……珩儿他是个好孩子,受了许多苦……”
男人语声苦涩,说到他口中的“珩儿”之时,一字一句,都十分的艰难。
想来,他真的很在乎那个孩子。
白冉冉定定的望住他,就像她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又像是今日第一次真正认识了他一样,一字一句打断了他的话,“谦王爷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祁大哥救那个孩子,是吗?……”
女子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浅浅一笑,像是寂寥,又像是释然,“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谦王爷你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