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冉只觉眼前突然被一片薄雾般的东西遮住,忽而便看不清面前男人沉痛的模样……
她不敢看他。
只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便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的让她溃不成军。
她好怕。怕这些年来,她千辛万苦逃避的一切,会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攫紧她。怕自己总有一天,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都会化为一片无有……
不,她不能。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时今日,她不能回头。
“对我来说,夏以沫确实已经死了,死在了五年前……”
阖了阖眸,逼尽眼底的涩意,白冉冉静静的望住面前的男人,双目不悲不喜,音调凉薄,“宇文熠城,你大抵也已经知道了吧……当日我落崖之后,奄奄一息之际,恰被行船到附近的祁清远所救……后来,我嫁给了祁大哥……”
顿了顿,女子似想到了什么,嘴角忽而扯开一抹浅笑,“对了,那天,你见到的那两个孩子,就是我与祁大哥的一双儿女……”
女子轻浅的嗓音,一字一句,回荡在冷寂的房间里,平缓似水,静静划过空气。
扣在她肩头的灼烈大掌,似乎一瞬间冰冷僵硬,像是再也握不紧,猝然滑落。
宇文熠城怔怔的凝看着她,眸光暗的似乎能榨出墨来,几许茫然、几许不信、几许凄楚,如剑之刃、棱之尖、冰之魄,让人心头打颤。
白冉冉只觉一抹轻涩的疼痛和一抹凉薄的讽刺,从心底涌上来,浑身不觉微微颤抖着,半湿的衣衫,贴在冰冷的皮肤上,难受至极。
“就到这儿吧,宇文熠城……”
白冉冉微微垂着眸,没有看向面前的男人,唇畔却漾着一抹云淡风轻般的浅笑,“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五年多来,没有你,我过的很好……没有我,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就当五年前,我真的死了吧,从今往后,你我两不相欠……”
宇文熠城怔怔的听着从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墨眸中一瞬一片血红。
一个月前,他突然接到一封匿名信,信中告诉他,他一直思念着的人,还活在这个世上,就在祁国……
尽管知道可能又只是空欢喜一场,可是,他却还是不顾一切的赶来了……一路上,他打听到了许多有关那位祁国冉妃娘娘的事情,他知道,那年轻的祁国国君祁清远,除了一位皇后之外,整个后宫,就只有她一位嫔妃,他知道,他们还有一双龙凤胎的儿女,他听说,祁清远很爱她……
他听着有关那位冉妃娘娘的事情,即便明知她已经嫁作他人妇,还跟别的男子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可是,他的心底,却还是发了疯般的期盼着,她就是夏以沫……
因为他是那样的期盼着,她还活着,还活在这个世上……仿佛只要她还好好的活着,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事隔五年,隔着生与死的距离,终于,他再一次见到了她。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她还活在这个世上,更让他幸福的了……他以为,只要她活着,他们就可以重新开始……
他几乎忘了,如今,她已是别人的妻……而且是由她亲口告诉他……
她说,她嫁给了别人,与别人有了一双儿女……这五年多来,一开始,他是发了疯般的找她,后来,以为她死了,他便发了疯般的守着她,他原本想着,无论生或死,他总是这样守着她就好……
他曾经那样热切的期盼着死亡的降临。想着,或者他死了,就可以重新与她在一起……
他是那样的想念着她,爱恋着她。
他用了五年的时间,跨越生与死的距离,好不容易才再一次找到了她,可是,这一刻,她却毫不留情的告诉他,她爱上了别人,告诉他,没有他的这五年,她过得很好……
若是如此,这五年多来,他的一切痛苦,又算什么呢?
难道一直以来,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念念不忘、痛不欲生吗?
而她,早已忘了他,早已不要他……爱上了别的男子……
这些年来,他的思念,他的痛苦,又算什么呢?
宇文熠城突然想笑。突然觉得一切是如此的可笑。
原来,这些年来,他一直是一个绝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