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她。
她也只有他。
夏以沫听到男人薄唇轻启,缓缓开口道,“夏以沫,你曾经说过,既然孤的心,不在你身上,那么又岂能要求你的心,在孤身上呢?……现在,如果孤的心里有你,你是否能同样回报孤,你的心呢?……”
男人嗓音极轻极低,像是被柔柔清风吹起的一根羽毛,轻巧的漂浮在半空之中,却是异常清晰的撞进夏以沫的鼓膜里,一字一句,每一个字眼,每一声停顿,都无孔不入般的钻到她血脉里的每一处,直要融到她的灵魂里去一般。
他要她的心……拿他自己的心,来换她的心……
她可以相信他吗?
可是,就算她相信,又能怎么样?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快到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
他的心……
不,太沉重了。
他的心,她要不起。
她怕她要了,就会真的如他所说,要将她的心舍去……
在他面前,她唯一仅剩的就是自己的一颗心,一点可怜的自尊了……如果连这都失去的话,她今后要如何自处?
更何况,她要如何面对阿轩呢?
脑海里忽而闪过司徒陵轩的名字,夏以沫混乱的一颗心,瞬时一静,旋即却是不受控制般的划过丝丝未明的悲哀。
是呀,她不能对不起阿轩,她不能背叛他。
至于对面的宇文熠城,无论他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她都注定不能给他回应。
只是,想到了这一点,夏以沫心中却殊无半分的喜乐。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即便不去看他,她也依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对面的男人,这一刻,落在她身上的那种灼灼的视线,就像是七月流火的天气里,融融照住人的炽热日光一样,炙的人一颗心都滚烫。
眼前的女子,微微垂着头,露出一小截白皙纤长的脖颈来,他看不到她一双雪亮的眼眸里,此时此刻是怎样的一种情绪,惟有浓密而漆黑的睫毛,遮在她垂着的眼眸处,微微轻颤,如同被打湿了的蝴蝶羽翼,振翅欲飞。
或者,面前的女子,本身就是一只蝴蝶,随时都会飞出他的生命……或者,惟有折断她的羽翼,她方能够永远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禁脔,此生此世,都只能依附于他,再也难逃……
眸色一深,旋即被宇文熠城敛了去。
似过了许久,夏以沫方才艰难的出声道,“宇文熠城……”
被他连名带姓的唤着的男人,却像是能够知晓她想说什么一般,在她开口之前,抢先一步道,“夏以沫,不用急着给孤答复……反正来日方长,孤有的是时间等你决定……”
他是因为害怕她拒绝,才抢先一步这么说的吗?夏以沫讶异的望向她。对面的男人,却在这个时候转了转眸,避开了她的注视,只留半张侧脸对住她,冷峻依旧,亦俊美依旧。
不过,他的语气,还真是自负啊。倒像是他笃定了她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似的。
意识到这一点,萦绕在夏以沫心底的一腔内疚,不由逸出点小小的不满来。
“孤累了……”
宇文熠城却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嗓音慵懒而清贵,“咱们睡吧……”
夏以沫自动屏蔽了那从他口中吐出的一句“咱们睡吧”,是否别有深意,而是忍不住出声道:
“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孤’,听着人耳朵疼……”
宇文熠城似乎没有料到她的关注点,竟在这上面,似乎难得的愣了愣,在瞥了她一眼之后,却是淡声应了一个字,“好……”
语声一顿,“我累了,咱们睡吧……”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再用“孤”,改成了“我”……只是,后面那一句“咱们睡吧”,到底是怎样一个意思?……
夏以沫脸上一红。
“你先睡吧,我还不困……”
垂着一双眼眸,看也不看对面的男人一眼,夏以沫一壁嘟囔着开口,一壁转过身去,就要离着对面的男人远一点……
只是,她身子还未得及动弹,男人灼烈的大掌,却蓦地钳住她纤细的皓腕,一个用力,便将她扯进了他的怀抱……
属于男人特有的清冽气息,瞬时盈满夏以沫的鼻端,熟悉而好闻。
夏以沫一张俏脸上,又是一热。
下意识的就想要从男人的怀抱里挣脱。
宇文熠城却将她抱得更紧。
“孤困了……”
清冽语声,徐徐响彻在夏以沫的头顶,话出口,男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口道,“我困了,陪我睡一会儿……”
说到后来,男人语声渐低,令明明听来如此强势的一番话,却仿佛多了几分柔软一般。
夏以沫被他轻轻抱着,他说话之时,灼热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头顶,她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带着些湿意的温度,一丝一丝,像是要融化到她的心底一般。
夏以沫僵硬的身子,不由慢慢放松下来。
她没有再挣脱,任由男人轻轻环抱着她。
有一刹那,她甚至想抬起手来,回抱住他。
但终究,还是垂了下去。
她就那样任由他抱着。
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对爱侣拥抱着一样。
两个人离得那样近,身体紧贴身体,心与心的距离,如此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