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从泰和殿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冬天本就日短,何况都如此时辰了。
泰和殿殿门口,仍旧有卫士把守,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看着这些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面孔。左青只觉得十个多月,转瞬即逝。曾经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并没有卫士上前对左青见礼或是问询。毕竟他们都是有职责在身的。何况能从泰和殿走出来的,也不是他们可以打问的。最次还是有人识得天狼公子的。
左青一步一步走下玉阶。以前还在宫中的时候,左青也时常在没有朝会的时间,来着玉阶上蹦蹦跳跳,今日却只觉得格外沉重。纵然有母皇天后殡天的缘故,更大的原因大概还是已经离开了皇宫的左青,又回到这里。物是人未非,但左青的心境已经变了。
对东方俊的置疑,对华皇后、东方无涯母子俩的厌烦,一直在缠绕着左青迈下的步伐。左青突然生出一种感觉,恨不得逃离这座皇宫,逃离他所烦恼的这一切。
不知不觉间,左青习惯性的从泰和殿向北边走去,走到后宫辕门处,才住了脚。
再也没有等着他去宫里吃饭的太奶奶了,再也没有给他寻觅新鲜玩意供他摆弄的太奶奶了,再也没有在他半夜惊醒肆无忌惮跑去打扰的太奶奶了。
左青的眼眶微微红了,但眼泪并没有留下。突兀的一个声响,在院门内侧传来。
“主子,您回来了。”
正是宋词,之前去卞州传旨的宋词依旧一身宫内皂衣,弓着身子在门内笑晏晏的看着左青。宋词看到左青,已迎了上来:“主子,回宫吧。”
不待左青说话,宋词已上前搀住了左青的胳膊,抬脚向养心殿方向拉扯着左青。左青也没有恼怒,反倒是跟着宋词的步伐,还没到养心殿处的时候,左青已走到了宋词左前方。
宋词发觉左青没有在养心殿住脚,去向华皇后请安的意思,微微皱了皱眉头,喊了一声:“主子。”
左青并没有回应宋词,只是脱开了宋词的手,一路向着慈宁宫走去。还未到慈宁宫,宋词已从后面急急赶了过来,躬身小声说道:“主子,陛下……陛下在慈宁宫呢。”
听宋词如此说,左青才想起,东方俊传召的时候,就说了他要在慈宁宫为母皇太后守夜的事了。左青想了想,微转身形,向着坤宁宫走去。宋词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浮上了笑,一路小跑着在左青进入坤宁宫前,先行入了宫去。
左青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今日终于有真心的笑容,展现在越发刚毅的脸上。左青进了坤宁宫,一瞬,三五个蒙面人冲了上前,还有一个手里拿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麻袋的,向着左青的头上就罩了过来。
左青左脚后退半步,微微测了下身子,拿着麻袋扑过来的那人与左青擦肩而过。另一人却从怀中掏出一卷麻绳,丢掷开来,直冲左青站住未动的右脚。左青再退右脚已是不及,却就此将右脚抬起,左脚站定,做金鸡独立状。
拿出麻绳的那人也没有得逞,最后一人却已堪堪赶道,手中空无一物,却直接纵身向着左青扑了过来。就这样摔在了左青脚下三尺处,又微弯两腿,向前一纵,已抱住了左青空站在地上的左腿。
至此,左青却动弹不得了。唯有右脚落下,踢开身下这人一法。但左青一进来便已知晓,这些都是素年侍奉他左右的人们,是在下不去脚。
三个蒙面人可不管左青怎么想,终于将左青抓住,拿着麻袋的拿人手中麻袋早已不知丢到何处去了。却也奔了上来,抱住了左青的两只胳膊。最后一人拿着麻绳,上前来,要绑住左青。
左青这时,在不客气。胸膛发力,贯气双臂,振开了抱住他胳膊拿人,左脚轻轻跳起,又重重落下,将抱住他裤腿的拿人踢开。拿着麻绳拿人却不敢上前的,实在找不到出手的时机。被甩开的二人也已到了拿着麻神拿人两边,三人对着左青。左青却已开口笑了起来:“你们这些废材,哈哈哈,四个人还是没用,哈哈哈。”
剩下三人却也笑了起来,只是没有说话,左青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抬头向宫门上方看去,却突然有声响传来。
左青来不及躲闪,只好双臂罩头,一盆凉水已从宫门顶倾倒而下。左青在这大冬日里,被淋成了落汤鸡。
左青口中的第四人,正是比左青早进门半刻、趁着左青与三人缠斗,爬到门顶的宋词。
看到左青这幅样子,四人俱都开口笑了起来,只是声音很小。毕竟东方俊正在慈宁宫守灵,坤宁宫离着慈宁宫太过靠近了。
左青也笑了起来,而且笑得很开心。宋词更是屁颠屁颠的顺着门梁爬了下来。跪伏下来抱住左青右腿,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余下三人也不再站着,而是走到近前,各自抱着左青的另一条腿,两条胳膊,哭哭笑笑。一时好不嘈杂。
左青也不笑了,摸着宋词的头,又抓住了身边另一人的胳膊,说道:“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我很想你们。”
四人却越发哭声大了,左青不得不拉起了他们,轻声道:“陛下还在慈宁宫,我们进屋说话。”汉唐宋元四人听左青如此说,已警觉站起,躬身拥簇着左青,向屋内走去。
左青敷一进门,便站住了身形。坤宁宫与他走时相比,毫无变化,甚至比他在的时候更加干净整洁了些。他看了看身边汉唐宋元四人,轻笑着点头,没有多说,向着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