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一声,是杯子砸在地上的清脆声,霍夫曼醒了,他发现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哪还有祖父的影踪?刚才一伸手只是碰掉了床头柜上的杯子。
这是什么地方?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难道自己被送到了医院?但周边的布置并不像病房。他挣扎了一下,似乎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不适感。还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一个匆匆进来、身着白大褂的男子发出了惊喜的声音:“元首?您终于醒过来了?”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霍夫曼打量着对方,虽然对方身着白大褂,但这里的摆设却不是医院常见的样式,倒有点像鹰巢里的房子。
“元首?我是莫雷尔啊,我是您最忠诚的医生……”身着白大褂的男子显然没有料到霍夫曼的这番问话,连连为自己解释。
“你在叫我什么……”
“元首!”
天呐……元首!霍夫曼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手感和以往大不相同,再看看自己的手,感觉也有了异样,更要命的是,他居然还用手背感触到了鼻翼下浓密的胡须——他可是从来不蓄须的。
他挣扎着坐立起来:“扶我去照镜子。”话一出口,霍夫曼心里更是吃惊,这绝不是他日常说话的音调。
莫雷尔医生很诧异霍夫曼的要求,但多年来惟命是从的特点已让他养成了条件反射,他轻手轻脚地将“元首”搀扶到了衣柜的穿衣镜面前。霍夫曼的双眼微微闭着,不敢看镜子里的情形,但对方的话却在耳边响起:“元首,昨天上午的事故真是把我们给吓坏了。”
又是一声元首!霍夫曼横下一条心,睁大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标志性的面容,鼻翼下那一撮浓密的小胡子,在整个世纪、整个地球上都是独一无二的——正是第三帝国的元首。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霍夫曼难以置信的摇着头,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免得让这种惊天变故在脸上流露出来。“莫雷尔,我亲爱的医生……”他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缓缓问道,“今天是几号了?我昏迷了多久?”
“今天是1942年8月23日,至于昏迷——其实也算不上,前天您因为情绪有些激动而在散步时不慎摔了一跤,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有晕眩症状,由于‘狼人’过于潮湿,出于健康考虑您乘坐专列返回‘鹰巢’休息。昨天晚上您抱怨头疼,我又使用了一点巴比妥,所以您又多睡了几个小时,现在差不多是中午11点了。”莫雷尔一边解释,一边又用谨小慎微的语气问道:“尊敬的元首,能不能麻烦您再躺几分钟,让我给您做一个全面检查……您的脸色有点儿苍白,另外……似乎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霍夫曼心想:脸色苍白那是自然的,任谁突然间变成元首都会诚惶诚恐,不过,他还不至于傻到说出自己不是元首的事实——只要他敢这么说,保管有人会用尽办法将自己当做疯子对待。
他顺从地重新躺下来,叹了口气:“我没事,也许只因为我为这个国家操心太多了。”
莫雷尔讪讪一笑,他当然知道事情的真相:三天前的晚上,在乌克兰文尼察大本营召开的战役讨论会上,陆军总参谋长弗朗茨-哈尔德(franz-halder)大将与元首再一次就东线战局进行了激烈争吵,怒气冲天的大将甚至还拍了桌子,会议最后只能不欢而散。在第二天早餐后散步时,元首依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意,向党务主管、总理府主任马丁-鲍曼(ann)抱怨哈尔德的桀骜不驯、屡屡与自己作对的情况,然后因为情绪激动没留意脚下而摔了一跤,头磕到了石块……
“元首,目前来看您的血压、心跳、脉搏都是正常的。”莫雷尔放下听诊器,郑重其事地说道,“为了帝国,您应当保重身体。”
“谢谢你的忠告。”霍夫曼挥挥手,“再过半个小时让他们招呼我起床吧,现在我得一个人静下心来想些事情。”
医生轻手轻脚关上门走了,霍夫曼却没有关注到这些,他的头脑在高速运转,他得为自己的境遇思考对策。霍夫曼当然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情况,做为一名研究权威,他每年都能接触到林林总总、数以百计的穿越作品,不论是煞有其事的战略推论,还是活灵活现的文学小说,亦或是精心策划的学术论文,他一概称之为幻想而付诸一笑。没想到穿越这种最荒诞离奇、最令他不信的神话变成了现实。
他想起了爱因斯坦的名言——正因为我如此藐视权威,命运惩罚了我,让我居然也成了权威。正因为我如此藐视穿越,命运惩罚了我,让我居然也穿越了,而且,偏偏还穿越到这样一个人身上。
一边想着,一边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意识与元首的意识正以飞快的速度在融合着,丝毫没有抵触与迟滞,元首头脑中的林林总总完全被吸收融入,成为了霍夫曼自主意识的一部分——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元首却已不是那个元首了。
1942年8月23日,正是苏德战争进入高潮的时刻,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到1945年5月,也就是再有两年半多一点的时间,苏军就得把红旗插到帝国大厦屋顶了,自己也将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自杀。一想到这个可怕的结局,他不由得颤抖起来。此时此刻,他记起了老霍夫曼的话:“……但你又是一个最不幸的,因为你即将面对的,是一个如此棘手与困难的帝国……”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绝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