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应该去找另外的事做，就像你劝我去找一点轻松的事做一样。”老汉已经发现眼前的小青年是一个情绪控制力较差的人，他用平和的语气解释着。
“找其他的事做？”刘蟾蜍了知老汉的善意，在问话的时候，将语调降了下来。
“小刘，我们这些搞搬运的，都没有什么文化，凭的是靠卖苦力吃饭。有点文化，谁愿意在这里下苦力。”老汉顿了顿，接着说道：“这种下苦力的事做时间长了，年纪大了，会得病的。”
“张大爷，那你们为什么不怕得病？”刘蟾蜍瞪大眼睛问道。
“哼哼，我们为什么不怕得病？”老汉一声叹息，接着说道：“告诉你，不是我们不怕得病，而是我们除了做这些得病的事外，没有别的赚钱的事我去做啊。”
“那您昨天怎么还蛮乐意跟我介绍，让我来当搬运工？”刘蟾蜍语气中含有一份责怪，一份怨气。
“对不起，昨天你来我们这里的时候，的确搞的蛮邋遢，头发长长的，乱乱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我当时真是分不出你的真实年纪，估计你有个三十几岁，是个成家的人。但当昨天晚上你洗了澡，我才发现你还小的很，最多二十岁的样子，我就觉得不该介绍让你来搞搬运。所以，今天我特地找个时间想跟谈谈，表达我的意思。”老汉说话的时候态度很真诚，他咳嗽了两下，接着说道：“其实，早上起床的时候，我看你睡得挺香，知道你昨天太累了，就没有忍心喊你，不过，我告诉你，你迟到的罚款，我到时跟你出。”
“不不，张大爷……”听到老汉的解释，刘蟾蜍觉得遇到了好人，很是感动，一时语塞。
“小刘，你们青年人，只要有文化，完全会找一份体面的事做。”老汉的眼神中透出无限的慈祥。
刘蟾蜍感受出老汉的话语重心长，但他更感觉到老汉的话像一枚枚钢针，刺在他的心窝里，让他万分地难受。他又痛悔起过往自己的鲁莽和冲动，让自己大学的这扇门刚刚打开就被关上，让自己目前处境落到了这步田地。但此刻的他不想让老汉看出他内心的难受和挣扎，他刻意装出很平静的样子。不过，刘蟾蜍此刻已经无话，他呆呆地望着老汉，似乎是很想再听老汉的发言。
看到刘蟾蜍一份恭?的样子，老汉又开口了：“我有三个孩子，老大老二都没有什么文化，而且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现在跟我一样，就只能到城里来做些重体力活。有时他们吃不消，想去找一份轻松的差事，一是难找，二是工资特低，最后他们也只能到码头、到工地上去下力。没办法，家里的媳妇和孩子等着他们寄钱回去。这都是吃的没有文化的亏啊。”说到这里，老汉一声长长的叹息，不过，在一声叹息过后，老汉的眼睛突然放亮起来，他说道：“多亏我的三儿子有出息，考了一个好大学，马上就要毕业了，现在在一家很大的公司里实习，而且已经跟公司签了协议，一毕业就正式上班，而且那里的工资高的很，说一个月的工资抵我在这里干一年。哎，我的苦日子快算熬出头了。”老汉说完，脸上荡漾着一种幸福和满足。
老汉的讲述是对刘蟾蜍一种莫大的刺激，他突然悲从中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然哭出声来，而且哭的时候，他的整个身子在不停颤抖。
刘蟾蜍的突然失态，一下把老汉搞懵了，让老汉一时不知所措，他只能是不停地问道：“小刘，你这是怎么了？”同时，老汉将哭声不断的刘蟾蜍搀扶到一边，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刘蟾蜍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坐在一旁的老汉还在不停地安慰他，并同时在思考自己刚才是自己讲的什么让这个小青年如此伤感，但他一时也没有捋出一个头绪。
“张大爷，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还是刘蟾蜍先发话了。
“你……”老汉想了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
“告诉您，我也是一名大学生。”刘蟾蜍揭开了自己的身份，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我的书读不成了，读不成了啊。”说完，刘蟾蜍又抽泣起来。
“这、这是为什么？”老汉的脸上露出很是讶异的表情。
“我、我……”刘蟾蜍欲言又止，表情痛苦。
老汉见刘蟾蜍不愿将原因告诉他，知道他有难言之隐，也不再问，便静静地陪在他的旁边，他觉得这样做，似乎就能为刘蟾蜍分担一份隐痛。
“张大爷，我还想在这里干一段时间。”过了很久，刘蟾蜍又开口了。
“为什么呢？”老汉问道。
“我没有钱了，我已是身无半文了。”此刻的刘蟾蜍已经直言不讳。
“我可以给点钱你。”老汉说道。
“不，我不能要您的钱。”刘蟾蜍拒绝。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就在这里先干几天再作打算。不过，你还是要听我刚才跟你讲的，你这么年轻，又是大学生，还是要去读书。”老汉表达着自己的观点，他接着说道：“唉，我这一辈子，经历过很多，也看过了很多，我悟出，没有知识和文化，一辈子都是个下贱人。我觉得我们老祖宗说的话太好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要记住这句话啊。”
刘蟾蜍没有搭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时，远处传来了低沉而厚重的声响，那是从江边高高的钟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