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华双找了个借口支开彩娥后,便独自出门去雇了辆青顶马车,城中有许多小康之家养不起专门的马车,出门便是雇马车,这种专门用来赁的马车一般不会很豪华,只是青布绕着车架子即可,所以车顶青油布几乎成了标识。
华双在信昌最大的当铺——四方当铺下了马车,径直进了去,穿着灰色袍子的掌柜耷拉着眼皮,瞅了一眼外面的青顶马车,没有起身迎接,坐在柜台里随意的招呼道:“姑娘,你是准备当什么?”
华双的经历造就了她沉稳冷静的性子,见状也只是几不可见得皱了一下眉,脸上神情不变,将捂了许久、已经冒着热气的手帕掏出来,小心翼翼的一层一层的打开,直到里面的物什露出来,才捧到掌柜面前的柜台上。
原来是一支紫色鎏金雕花镂空发钗。
掌柜伸手接了过去,拿出放大镜仔细的辨认着,脸上的神情却渐渐由漫不经心变成了震惊......
华双面上不显,却也紧张的盯着掌柜的表情。
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掌柜才谨慎的开口道:“姑娘,我们去里间谈。”
华双点点头,跟着掌柜进了里间。
二人坐下之后,华双忍不住问道:“掌柜,可是我这钗子有什么问题?”
掌柜摇头:“没有问题,而且是绝品,只是有一点,我必须要跟姑娘交代清楚。”
“什么?”
“姑娘这钗子,只能死当。”
“不行!”华双蓦地站起身来,想都没想便出口拒绝道,眼中是无法理解的愠怒:“哪有当铺只能死当的?若是你们这家不行,我找其他家还不成么?”
说完这句话,华双便夺过钗子,将其胡乱的包在手帕里便要离去。
那掌柜忙伸手阻拦,无奈的苦笑道:“姑娘,价钱好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华双的话很坚决,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除了之前碎掉的镯子,这钗子是华双生母的最后一件遗物了。
虽然,大家都说她的母亲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也曾怨过恨过,可是华双内心那不为人知的角落,却依然相信母亲不是那样的人。
如今只不过是武馆需要花销,这才拿来当掉,以后定是要赎回去的。
华双掀开帘子,毫不迟疑的往外走去。
“慢着!”一道有磁性的男子声音响起,身后是不急不缓下楼的脚步声。
华双回头,不禁怔住——
那是一双古谭般深邃幽静的眼眸,眼眸的主人有一头黑亮垂直的发,一张似精心雕琢过的脸,两道斜飞的英挺剑眉,嘴唇的弧形显得优雅,整张脸却显得冷峻。
年纪约摸三十岁左右,他披着一件绛红色的黑边金绣披风,不怒自威,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
“东家。”掌柜忙上前行礼。
“何事?”华双这才回过神来,心里暗恼怎么就失了态。
那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华双,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探究:“这钗子你从何处得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自那男子出现,华双心里就憋着一股火气,此时更是没好气的道:“一家开着门做生意的当铺,难道每遇见一个客人就要问其所当之物的来历?”
男子闻言也不怒,只是淡淡的解释道:“因为姑娘这钗子非同寻常,其他当铺未必敢接的。”
这,怎么可能?
华双的心瞬间沉了一大截,只是嘴上却不甘示弱:“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哪家当铺敢收留赃物?”男子望进那清凉的眸子中,又补了一句:“更何况是七皇子的赃物。”
七......皇......子!
这三个字似一道惊雷在华双耳边炸开,一颗心更是彻底沉了下去:是了,如果是七皇子的赃物,谁敢收留。
传闻七皇子还未及冠便惊才绝绝,文韬武略,且颇有治世之大才,十多年前与太子夺嫡失败后焚火自尽,死时年仅17岁,正值舞象之年。
自然,当今皇上登基之后,七皇子就成了不可说的禁忌,更别说谁还敢留着他的赃物。
“不过是一只钗子罢了,谁还记得。”勉强定了定心神,华双立刻道。
“可这钗子举世无双,出自成名前的滥才道人之手,并刻有私印。”男子一直观察着华双的神色,见她强自镇定的样子,心里在想,是个有趣的小姑娘。“滥才道人,此生就做了一件钗子,这钗子给了七皇子。”
华双回忆了半天,好像自己确实听闻过此事,可没想到竟是自己手中的钗子,她忙拿出手帕。
这钗子被她把玩了多次,却没有发现那男子口中的私印。
寻了半天还是无果,华双看向男子的眼眸满是疑问。
男子伸出手,华双便将钗子放进他的手心。
片刻,男子将紫色鎏金雕花镂空发钗的一朵雕花花瓣分开后,指给华双看——
果然隐隐约约可见“滥才”二字!
华双有些无语,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花瓣还可以分开......
不过,她还有一个疑问:“那别人不敢收,你为何敢?”
“因为这钗子是孤品,而我刚好有门路,跟着商队运去海外的话能大赚一笔。”
“所以,只能是死当。”
原来如此!
华双恍然大悟,可当与不当都是难题啊。
当,终究是有些对不起母亲,或许要一生内疚了;
可若不当,武馆怎么办?
但华双向来不是纠结的性子,犹豫也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