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从正月初二开始业务培训和考核。程丽莎和陈本运的死如同北风刮起来的雪沫子,扑到玻璃窗上化成一滩水,一夜过去变成一道有一点点脏的冰壳,既没存在感也没人有精力去关注。江初照偶尔想到程丽莎除了惋惜她走错路,就是提醒自己要加倍努力。她连上卫生间都带着资料,每次成绩下来看见自己排在前面也不过是暂时松口气,回宿舍睡一觉起来继续,完全没有留意到各组的暗流涌动。
考核全部结束的那天,顾西北敲江初照的门,问:“休假一周,回京城吗?”
“回呀!”初照高兴的差点跳起来,拉开门问:“什么时候走?”
“晚饭后,你抓紧时间把你的东西收拾下,箱子放门外,我得空给你拎车上去。”顾西北笑着说:“我还能给你走个后门提前给你嘉园哥打电话,叫他来接你?”
“不要,到京城都半夜了。麻烦你给我郑哥发个短信。”初照飞扑回屋找便签写了串电话号码给他,“报时间地点叫他去接我就好了。”
“是上次送你的那个?”顾西北想到那个把阿玛尼穿出社会主义农村干部特色的小伙子,笑了。
“是呀,我孟叔叔在京城的助理,”初照抱拳,“拜托了,回来我给你捎茶包。”
“就一个号码,人家能信我吗?”顾西北问。
“肯定信,这号码我专用的。”初照再抱拳,“多谢多谢。”
顾西北点点头回自己屋。
合住个多月,初照已经习惯这种交流方式了,回自己屋飞快的收拾好一个箱子提到门口,高高兴兴去上班。顾西北出门时左手提着自己的衣箱,右手提着江初照的衣箱,一直提到他的办公室。藏箱子的时候他看见除夕那天晚上他拿给江初照的纸袋,拉出来一看里面是阴干的拖鞋和袜子,那双袜子上的小花小朵挺精神的,猫头拖鞋也怪好玩的,顾西北觉得扔掉怪可惜的,正好他办公室有洗手池,他就把拖鞋和袜子洗干净晾暖气片上了。
大巴停下江初照才发现停车场离陆华年带她去吃过饭的小饭馆只隔一堵墙。京城三月的午夜温度稍低。顾西北提着两个大箱子一言不发在前面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江初照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影子上,追赶的有点吃力。
“顾科长!脚麻了啦。”江初照轻声喊。
顾西北放下箱子,掏烟出来抽,等江初照走到他身边,说:“叫西北哥吧。”
“西北哥,你给我郑哥说在哪接?”初照已经把手机开机了,但是郑哥一直没给她打电话。
顾西北压根不提其实是他自己想送她回家,含糊的说:“发短信违反保密规定,我想想还是算了。我送你回你大伯家一样的。”
江初照头痛,坐大巴他俩没有坐一起,要是早给她说,她提前两三个小时通知郑哥也好嘛。她还是太相信顾西北了,其实这人做事一点都不灵活。她苦笑着说:“大伯家经常有老家的亲戚去,我从来不住大伯家的。郑哥上次说他谈了女朋友,这个点给郑哥打电话不合适,麻烦你送我去金角喜登。”
“女孩子一个人住酒店不安全。这样吧,你去我宿舍住一晚,钥匙留一把给你,我回我父母家住。明天你走的时候自己锁门。”顾西北找到自己的车,把两个行李箱放后备箱,倒是很绅士的给初照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西北哥!”
顾西北皱眉,“害怕?要我留下来住客厅?”
初照完全没有住顾西北宿舍的想法,虽然她现在不犯尴尬症了,但是顾西北的宿舍空了一个多月肯定也不能住人。现在这么晚了,打给郑哥不合适,林姐这个时间肯定睡了,她去住酒店多方便省事。
“西北哥,别逗我,我一定要去住酒店。”
“不逗你,我要把你安全的交到你家人手里。你自己选吧,你大伯家,给谢嘉园打电话,给你郑哥打电话,住我宿舍四选一。住酒店绝对不行。”顾西北把烟按在烟灰缸里,“你再能干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还是个漂亮姑娘,住酒店不安全。”
嘉园哥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人果然护犊子护的厉害,问题是她绝对不是他顾家的犊子,她是野生野长的江初照。她一个都不要选,她眼珠一转嚷嚷:“我要回海城,送我去机场。”
“随时通知你随时要回来报道。去我宿舍!”
江初照皱眉,鼓着腮帮子吹气表示她很气。顾西北用余光瞄她,一边觉得自己恶趣味的没节操,一边觉得逗她真好玩。
“记住这个地标,到时间我通知你,自己过来停车场搭大巴。我的宿舍不远,拐弯就到,你明早出来自己再认认。”顾西北指路边的高楼给江初照看,“你们研究员工作满年限有购房补贴,所以你们没有宿舍住。但是宿舍区隔壁有个新开发的楼盘,我们单位不少人都打算在那买房。你要是买房买那儿最好,项目完成之后留京也是在这一带上班,不留京隔三岔五回来培训学习也方便。”
“我有空会去看看。”初照趴车窗看那边,人在车上跑不脱,就是跑脱了过几天回去还是住一屋,这个是她领导啊,嘉园哥提醒过不要和他对着干啊。她好忧伤,软软求:“能不去你宿舍住吗西北哥?”
顾西北又点了一根烟,心里软的一塌糊涂,面无表情说:“我带你回我父母家也行。”
“其实住西北哥的宿舍也挺好的。”
江初照改变立场特别迅速,没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