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坠影虚。
背景是黑色的天幕,数十个光秃秃的红色圆顶依托在暗色的云雾之下,冗长的锁链将看似毫无关联的它们联系到一起,如同刑犯身上的枷锁。深不可测的暗雾之下是未知的绝对深渊,即使有烟雾阻隔肉眼无法观瞧,但是那深度还是令人不寒而栗。
在众圆顶的中间,是一个大小远超其他的巨大圆顶,红色的泥土像是被血染就的。圆顶的正中心是一张褐色的毯子,一个身材窈窕的红衣女子百无聊赖地趴在毯子的圆桌上小憩,被包裹在红色衣裙下的颀长的身躯肆意地展开,裙子的末端露出了一小段光洁的脚趾,她的头发很长,顺着她的这个姿势随性地披落在毯子上,其中几缕头发被压在她放在小桌的手臂下,光滑的发质反射出柔亮的光来。
一闪而过的虚影,几乎捕捉不到他的动向。几乎是转瞬,中心圆顶上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斗篷,脸戴面具的人,他十分小心地落在圆顶的边沿,脚尖点地的瞬间只激起了细末的红色尘灰。他面具之下的情绪很值得人猜度,而他一动不动,黑色的斗篷微微地荡漾着,如同黑色的海浪。
斗篷的声音虽然不足为道,然却还是惊扰了红衣女子,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露出一点儿迷离而又魅惑的眼睛,嘴唇由于长时间的吻在一处已经黏在了一起,她微微咧开红润饱满的唇,弹性的唇珠抖了抖,发出极轻的声音,道:“冷叛。”
斗篷下的人习惯性地弯下腰,及其虔诚地回应道:“惊扰阿离公主休息,还请阿离公主责罚。”
阿离一动不动,淡淡地回他道:“我没有睡觉,只是在冥想一些事情罢了。”说着,她缓缓地坐了起来,拖动长而宽松的裙摆,露出雪白的脚踝。她翻了下手腕,手指捏着自己的袖口,视线落了上去,淡淡地吩咐道:“下次来的时候把我平常穿的那件浅蓝色的衣服拿来,我这件红色的有些穿腻了。”
冷叛颔首,虔诚道:“遵命。”
阿离将手腕翻回去,又看了看袖子的正面,忽然想到什么似得,微微抬起头看他,青丝流泻下来,琥珀一般的眼睛发出幽幽的暗光,好奇道:“对了,九幽那边怎么样了,戮婪有什么动静。”
冷叛微微直起身体,冰冷的铁质面具上沾着几根头发。面具的窟窿下,他的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然后才心有戚戚道:“首战,愆殇所带先锋部队大败。荡缼山的主导权已掌控在对方手中。”
阿离微微垂着眼睛,似乎有些愠恼,然语气却仍是很轻,淡淡催促道:“继续说。”
“没了。”冷叛捏着自己斗篷的一角,形容有些不自在。
“没了?”阿离反问他,那具有杀伤力的眼神令冷叛更加紧张,他重重地一点头,沉沉道:“回公主,的确没有其他消息了。”
“呵!”阿离身子一软,手臂横置在桌子上,泄气的眼神中藏有无奈的冷笑:“我在这里关了四个月,却只有这么一个消息么?还是说我们已经战败,而你在故意隐瞒我?”
看着阿离的眼睛,冷叛的头压得更低,捏着衣角的手越发地紧,像是自责般地道:“公主息怒,属下并没有隐瞒什么,战事确实只有这么一条。”
见他如此,阿离将信将疑地偏过头去,表情愤恨:“这帮废物,说了不要和戮婪打,就是不听,结果就闹出这等事来。”说完狠狠地咬了咬牙,眼神锋利地看向冷叛,质问道:“我不是说过这种事情要去寂飖那里寻求生机么?你没将此事告诉愆殇?”
冷叛如实相告:“属下早已对愆殇说过,但是有西爵王压他一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将此事办成。”
阿离愤恨的脸色转为无奈,又转为嘲笑:“若是此事不成,我族灭矣。”低头笑笑,半晌又忽然变得愤怒:“又何谈一统人界?父皇,父皇他是疯了么?他身边那么多的智囊,就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个对策么?”
冷叛轻轻地叹了口气,踌躇道:“妖皇那边什么动静,属下还未得知。”
“可恶!”阿离怨怒地握紧了手,将袖口攥出数道深邃的褶来。九幽的势力异常庞大,而戮婪正如其名,为人贪婪异常。它要的并不只是一个荡缼山,他所觊觎的,乃是整个妖界!
妖界妄图吞并人界,而魔界亦窥伺着妖界。这便是这六界所谓的平衡!
若要打破平衡,例如天平,要么一方削减砝码,呀么一方增重砝码。想要削减戮婪的势力几乎是天方夜谭,因此只有增加己方的分量,也就是为自己寻求一位实力强大的盟友。在九幽与天妖秣马厉兵的时候,阿离就看到这一点,她力主和谈,而且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一旦双方交战,那么必须要找一位盟友,否则这场战争必败。
而这个盟友,阿离一眼便选中了魔主寂飖。
魔主寂飖是魔界排名第二的诸侯,其实力仅次于九幽戮婪。若是戮婪割据了妖界大片的领土,那么对于魔主寂飖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压迫。当然,魔主寂飖也可以选择坐山观虎斗,看双方斗个你死我活再收渔翁之利。可问题是九幽不是鹬,而妖界也不是蚌,双方的关系是狮子与羚羊,这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魔主寂飖等不到双方两败俱伤,妖界便已经不复存在了。寂飖是个非常狡猾而且聪明的家伙,它不可能不考虑道这一点。
因此这个盟友,非魔主寂飖不可。
可事实就是阿离的建议并没有被采纳,还因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