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里漂浮着细碎的微尘,犹如赤炎烧灼殆尽的灰烬,细细点点无穷无尽,直窜上天空,又在天空中蓬勃发散开,遮蔽了荡缼山上方的浩瀚苍穹。
在荡缼山的脚下,被乱石堆积的苍茫世界里,风刮过石棱,如同绸缎划过刃口。寂飖的黑色斗篷卷起一角,如同礁石上激起的黑色浪花,他抱着双臂,立在一只巨石之上,面向夕阳的面庞被烘烤地有些晕黄,然那晕黄之中却渗出半分笑意,自信的样子像极了一匡天下之地帝王。
在寂飖的斜前方,阿离裹着那只薄毯,面朝落日,雪白的脸颊被渡上了一层浓郁的金粉。
夕阳刺痛了阿离妖媚的眼睛,她将眼睛微微眯起来,平静的脸上仿佛在刻意压制着某种冲动与厌恨。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彼此之间也不交换眼神,更没有语言交流,这样沉沉的气氛仿佛是在趁着在这场铺天盖地的夕阳来祭奠某位逝去的挚友。
阿离定定地望着那火红的夕阳,喉咙微微动了动,目光也从那刺目的太阳上撤回来,睫毛忽闪着颤了一颤,她便将眼睛垂下来,不善的神色被失望填地满满当当。
寂飖敏锐地察觉到阿离的小动作,于是试探性地开口问她道:“阿离公主可是想好要回去了?”
阿离的头发被风扬起,她紧紧地将薄毯按在胸口,略略地一转头,若即若离的眼神如同在看着一件死物,道:“你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半晌,寂飖的眼神擦过阿离的面颊随风飘向远方,漫不经心的语气仿若敷衍,道:“我自有安排。”
阿离蓦地一声惨笑,垂下头来,悲戚地望着自己光脚踩着的乱石,怅然道:“你这句话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啊!”
这声音飘散开去,浸没在其中的幽怨情绪也融化在空气之中,浓的刺鼻。
寂飖不以为意地翘起嘴角,牵出一个可有可无的笑来,道:“公主这句话倒是很可爱啊!”
“哦?”阿离仿若惊喜的语气,抬起头来鄙夷地看着寂飖,疏离道:“这不是我惯用的说话的方式么?看不出来,这一点你倒是学的很快嘛!。”
寂飖谦虚地垂头笑笑,余晖蹭过他褐色的蜷曲鬓发又划过他的脸,那一瞬间他硬挺的五官似乎比这荡缼山的石头还要锋利几分。
“而且。”阿离平视着寂飖,浓如夏叶的眉间里泛出一丝愠恼,满怀深意道:“你刚才和我配合地如此默契,倒真是叫我意外。”顿了顿,看向寂飖的目光变得冷然,又阴恻道:“你是早就料到我会这么做了么?”
寂飖似乎早就料到阿离会有这么一问,因此并不显得棘手,只是爽然地笑笑,朝着阿离道:“阿离公主倒是很看得起我寂飖的谋略。”
阿离不屑地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好你个寂飖,我们俩已经构成联盟,你不仅不将计划告知与我,反倒利用我来对付幪庶!”
寂飖眉头稍稍一紧,随即化成一抹不紧不慢的和善笑来:“利用?阿离公主此话怎讲?”
这声十分无辜的话语却换来了一声阿离冷哼,她极为不屑地道:“你一开始就没有告诉我如何接近幪庶,那是因为你早就料想我会以****之,你看似什么都没有说,其实你什么都已经想好了,还敢说没有利用我?”
阿离口中的每一个字似乎都透出恨意来,而寂飖却并没有被阿离的质问所干扰。正如阿离所说,他的确是想要阿离施用美人计的,可是阿离毕竟为妖族公主,他若是直截了当地提出来势必以后要在阿离面前低一头,因为一个大男人要没担当到什么地步才会在第一步就选择牺牲队友呢?所以莫不如不说,寂飖断定阿离一个女儿家,又长得如此妖艳,不用他指点也一定会选择美人计诱之,如此一来他并未明地里指使阿离,故没有坏的名声,又将目的达到,可谓是整场阴谋里最大的赢家。
他含蓄的笑了笑,狡黠地垂下眼睛来,淡淡道:“阿离公主着实是错怪我了,自始至终我寂飖都没有勒令公主你做些什么,因此利用二字委实太重了些。”停了片刻,又面带轻松地看向愠恼的阿离,自若道:“再者说阿离公主这么做,幪庶他心里已种下情愫,日后与你们妖族开战也要三思而后行了。”
阿离毕竟年轻,在看穿寂飖心思之后已经太晚,她虽然佩服寂飖的老谋深算,然更多的是对自己被利用这件事的极度憎恶。她身为妖族公主,自尊心强大地超乎常人,莫名的被寂飖一通耍,她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气愤,因此说话也是半点儿好气都没有,干冷生涩道:“你倒是觉得我攥到了?”
寂飖不置可否地笑笑,道:“总之没有吃亏。”
“呵!你的要求倒是不高。”阿离轻瞟了寂飖一眼,神色里满是轻蔑。
落日西沉,如同一只火球落在荡缼山,阿离裹着毯子,背对夕阳,孤单落寞地向着妖界而去。寂飖站在原地,悠然地看着独自行走的阿离,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那个倔强的小姑娘,有着非比寻常的决绝。寂飖说要送她回去,她却很记仇地瞪了他一眼,扭头便走了,这令寂飖哭笑不得。
从荡缼山到妖界,再到坠影虚,这一路上的时光阿离都用嫉恨来打发掉了,因此并没觉得过了很久。红色的大背景下,冷叛百无聊赖地坐在坠影虚的矮桌旁,没了斗篷的他神秘感缺失了不少,背影看上去竟然因此有些亲切。然待阿离落在圆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