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人能把一个时辰的路走成半个时辰,那么自然也有人能把一个时辰的路走成一个半时辰,你没有猜错,这个人就是北宗的唐越。
等一个人就像等茅房,你永远不知道茅房里的人何时出来,就像你永远不知道你等的那个人何时出现。而且等待的过程都是十分之煎熬。一大片弟子早就已经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呼呼大睡,就连一直端架子保持威严肃穆的几个长师也连打几个哈欠,偷偷地合了眼打盹。
苏若雪实在太累了,趴在盘腿坐在草甸子上的苏东何怀里,微眯着眼睛,长长的睫羽一颤一颤的,她嘴唇轻抿着,气息均匀缓和,活像只安静的小兔子。
陈昱则继续他刚才未完的演讲,动作加言辞,激奋之处义愤填膺,凤长鸣恹恹地撑着下巴,有种把耳朵戳聋的冲动。
当春风满面的唐越一脸从容地施施然走进大家的视野的时候,大家的心底不约而同的升起了救世主三个字,凤长鸣更是如临大赦,激动地快哭了。
“……所以,这个时候你就要这样回答她。”陈昱还在喋喋不休,凤长鸣一个眼镖甩过去,忍无可忍,于是顺手拔起一撮狗尾巴草塞住了他的嘴。
“大家都在呀!”唐越笑,并没有因为迟到而羞愧。
罗晟是个急性子,从人群中迈出一步,眉毛拧成一道麻绳:“唐越,你也太能摆架子了吧,害的大家等你这么久,你就不能快走两步么?”
唐越一脸无辜,负起手,毫无征兆地笑了出来,连连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冷冷道:“真搞不懂,让我来的是你们,此时又嫌我慢,有本事当初别叫我来呀。”
这话钻进罗晟的耳朵里,仿佛一根刺扎了进去,让人着实难受。唐越的无所谓和放肆看在程章眼里,按理说此时此刻做掌门的必然要出面把场面缓他一缓,可是他却只是无奈地摇摇头。韩琦鹤倒是看不过去了,咳了咳,幽幽道:“你这掌门当得倒是淡定。”
程章无所谓的一笑,捋了下胡子,无可奈何的道:“你是不知道他啊,那个孩子可是古怪的很。”
韩琦鹤站着说话不腰疼,抄起手,嘲讽似得:“上梁不正下梁歪。”
程章:“……”
说话间,那边场面早就濒临失控,罗晟拿出一个师兄的架子压着他:“要不是你哥哥生病,你以为你有资格来么?”话罢,他袖子一捋拳头紧握猛然朝唐越俊俏的脸上招呼过去。看这力道,是准备把他打残的意思,唐越倒也镇定,眼也不眨,竟是准备挨下这一拳!
“胡来!”
一阵狂风从两人中间喷出,草儿被撕扯开,卷着尘泥向两人袭去,巨大的力道使罗晟不禁向后踉跄着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奔向唐越的这一拳自然走空。唐越却纹丝不动,铁着一张脸,冷漠的看着一脸惊讶的罗晟。
“真是胡来。”狂风散去,一身灰色鹤氅的中年男子正渊渟岳峙地立在二人中央,微皱着眉,明显对两人刚才的举动心存不满。
“师傅……”罗晟怯懦地叫了一句。此人是北宗的长师,正是罗晟的师傅,胡云。
“公然内讧,成何体统。”他斥了罗晟一句,眼神掠过毫无愧色的唐越,微微叹了口气,半晌,无奈道:“你也是,唐越。”
唐越面无表情,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了他。
这一闹,却把熟睡中的苏若雪吵醒了,她慵懒的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又抬头望向闭目养身的苏东何,柔声问:“怎么啦哥。”
苏东何轻轻扯起嘴角,摇头淡淡道:“没什么,就是小孩子闹矛盾。”
她哦了一声,觉得还是有点儿乏,于是又趴在他腿上养神。
唐越并不说话,即使是面对师长也显得随意,给人一种不合礼数的感觉,然而他的一举一动却显得十分得体。也许是太过孤傲,所以才和周围的事物格格不入,可是他不经意间的笑意却又那么平易近人。
凤长鸣对他不是很了解,觉得他就是个富家弟子,娇生惯养,目中无人,然后被父母逼着成为镇妖师,所以逆反心理爆棚,处处看不惯,碍于他的身世,连掌门程章也拿他没办法。
这,就是唐越给凤长鸣的第一印象。
他注意力还在唐越那里,却被身后的一声“三叔”叫得恍了神,于是颇狐疑地转身看去。
苏若雪趴在苏东何腿上,这会儿功夫又睡下了。她的身边站着个中年黑衫男子,长着一张国字脸,眉毛粗浓好像淘气的小孩子趁他睡觉时提着毛笔在他眼上横拖一笔,细细的胡茬也有几日未刮,一双虎目此时慈爱地看着苏若雪,颇为熟练地弯腰把她温柔抱起来,对着仰头看向他的苏东何轻轻道:“若雪睡了,我抱着她就行了。”话罢,又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今年的弟子真是不争气,来的人仅有你自己一人,你可莫要丢了苏家门面,好好表现啊。”
苏东何一展和煦自信的笑:“放心吧三叔。”
中年男子很喜欢他这股子骄傲的感觉,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他眯起眼睛,笑的开心。
三叔,苏东何的父辈共四人,名姓的中间字为景,尾字分别为楼,阁,亭,台。那么苏东何叫他三叔,他定是苏景亭,苏若雪之父没错。可是他这身雄英逼人的气势却半分也没遗传给苏若雪,当真是暴殄天物,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她的容貌也没有继承他父亲的粗犷豪放,这个叫人很是欣慰。
北宗内讧事件并未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