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说,狼吃肉,看不上吃屎的狗。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条吃屎的狗。也不知道,胡卫东是不是一匹吃肉的狼。但是我知道,他看不上我却是真的,我们几乎天天见面,可他从来没有正经和我说过一句话。
毋庸置疑,我肯定傻一点,但也不是一个贱种。
想想看,让一个怂恿别人打你的人,反过来你再接受他的帮助和教育,这岂不成了一个真正大傻子!只是这一回没有办法,小张老师逼迫他来帮助我,搞得我无处躲藏。
迫不得已,我和胡卫东才凑到一块商量此事。然而,由于我们两人各怀鬼胎,自然话不投机,都在故意找对方的茬儿,我俩吵吵到最后,就谈心的地点还发生了争执。
胡卫东先提议说:“去你家呗。”
我一口回绝道:“不行,绝对不行。”
胡卫东问:“为啥?”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美丽姑娘招人喜,聪明孩子人人爱。
只要我娘一看见胡卫东,她那布满褶子的脸乐开了花。最让我来气的是,我娘也太实诚了,她不光嘴巴头上夸人家好,还要落实到实际行动上,转身走进厨房,甭管什么好吃的都舍得拿出来,供这小人精儿可劲“造”一顿,根本不管一旁的我乐意不乐意。
要是赶上我爹在家也会掺合进来,做出一系列举动更没劲儿啦。只见他伸出胡萝卜一般粗的手指头,一边弹着胡卫东脑瓜壳,一边啧啧叹道,啧啧,这聪明的脑袋咋长的?瞧他那股兴奋劲就别提了,好像人家是他的亲儿子,一点也不在乎我高兴不高兴。
所以,我怎会让这样情景再出现呢?
胡卫东看我没商量余地,又说:“去我家吧。”
我晃着脑袋,立马拒绝道:“我才不去呢!”
胡卫东没再问为啥,他呵呵一笑,飞给我一个诡谲的眼神。
我想,胡卫东一定明白,我不愿意去他家,就是特别烦他妈。有一回我去他家玩,一推开屋门,自己脑袋还没探进门,就见他妈急忙转过身去,把手中一个苹果藏进帘子里。我气性大,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小抠鬼,难道我还能抢走你手里的苹果?
胡卫东说:“总不能去厕所谈吧?!”
我说:“是你找我谈心,又不是我找你谈心。”
胡卫东斥道:“你这不去那也不去,咋谈?”
我说:“我们之间有啥好谈的。”
胡卫东说:“我觉得也是。”
我说:“正好,咱们别谈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胡卫东喊住我:“别走啊!”
他口气也软下来,说:“张老师还等我汇报呢。”
我说:“去哪儿你定吧。”
胡卫东眼珠一转:“要不去学校?”
我说:“好,这么定了。”
当然,学校也不是菜市场,想什么时候去就能去。
白天里教室有学生上课,不会特意腾出来一会儿,单独供我俩谈心玩。操场倒是一块可以自由说话的地方,只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丧失了谈心所需要的怡静氛围。
所以,我们只有选择晚上去学校。
即使晚上去,我们也得偷偷摸摸去。
学校明文规定,禁止学生课后擅入教室。
……
人算不过天。
胡卫东和我谈心第一天晚上,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个人突然之间死了。这是我第二次经历死人事件。让我久久不能平静的是,眼瞧着一个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狂人,就在一眨眼工夫之后,变成了一具一动不动的僵尸。
叙说这件事之前,我得先介绍一个人,她叫“冷面老太”。
其实,冷面老太不姓冷,人绝非一个“老太太”。我没算错的话,那年她四十多岁,我们小学的“前校长”。我刚上学那会儿,她还在台上,每天行使着校长的权力。
我的耳朵特别好使,经常听到高年级学生叫她“冷面校长”。
当时我小,不解其意,稀里糊涂跟着大家叫。等轮到我们上高年级,冷面校长已经被学生打倒了,变成一个拎大扫帚扫操场的勤杂工,于是同学们改口叫她“冷面老太”。
后来我认为,大家之所以叫她冷面老太,除了拥有一张总是阴天的“冷面”之外,恐怕还在于她特别喜欢拎别人的耳朵,对此我深有体会。我记得十分清楚,冷面老太倒台前,她曾经拎过我两次耳朵,一次是左耳,一次是右耳,哪一边也没有落下过。
那段时间,只要我一看见冷面老太,耳根子就有股麻酥酥感觉。
我娘说,一报还一报。
果然,冷面老太前脚刚倒台,后脚就让她老爷们撵出了家门。
正常来说,冷面老太的老头儿要不要她这种事,我们小孩子肯定不应该知道。但是在实际生活里,有些事情天注定,你不想知道都不成,因为就发生在你眼皮底下。
那天上午,上体育课。
班里几个牛逼“耿耿”开始肇事,合起伙儿顶撞体育老师张大个儿。他一怒之下,便成人之美,安排女生们自由活动,也株连了九族,惩罚男生们围绕着操场跑三圈。
跑就跑吧,我早上吃了三个黄灿灿大窝头,正好消化消化食。哪知还没跑完一圈,肚子里面的屎都没有运动到屁门那旮旯,就让冷面老太两声叫喊给打住了脚步。
“你疯啦!”
“你疯啦!”
?声看去,只见冷面老太站在女厕所门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