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泓哲眼底蓦地闪过三分恼火,但是随即笑容绽放,起身相迎,两人一坐一站对视片刻。
“肃小王爷,别来无恙。今天是什么风竟然将小王爷吹到这穷乡僻壤来了?据在下所知,肃小王爷可是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就算在师门修行,也是一身出尘从不染人间烟火,更不用说跑来这种鱼龙混杂之地。在下是真好奇,肃小王爷愿不愿一解迷局!”
“顾少主说笑了!”沈棠脸色温和,看不出半点针锋相对,“论师门辈分,我还要尊称顾少主一声师兄,你我也算是同门,见面非要如此尖刻?师兄对我有何处看不顺眼……”
“处处都顺眼,小王爷涉足烟火之地,偏要用世外的辈分来论,在下也不好不配合,”顾泓哲目光闪烁,似有意似无意的提起旧事,“沈师弟的心性向来在师门中深得各位长老们的赞许,人人都说沈师弟拿得起放得下,于修行一途大有可为。今日,是抛不开放不下了?红颜枯骨,再美也不过是几月春花几载春夏,沈师弟修的不就是生死枯荣,难道连这也看不穿?还是……沈师弟自甘堕落,不想看穿!”
绝壁一派无数分支,论起来全部可以同门相称,但是平日|在山上明争暗斗无数,能进入绝壁的没有一个不是出身显赫,因此即便有同门的名分,这些人也没有同门的情分。顾泓哲年纪比沈棠大上四岁,但是入门却整整早了沈棠六年,按说机会应该比沈棠多得多,但是事实上正好相反,沈棠在师门中的地位要远高于顾泓哲,即便顾氏的势力在碌海草原上站稳脚跟之后,很快向外扩张,暗中声势浩大,但是他们的师门却一切以修为高低论处,根本不管他们的出身和凡世里的互相制衡。
他师父与沈棠的传法长老私下又十分交好,自从沈棠拜入师门,就跟在长老身边,时常与顾泓哲见面。起初顾泓哲还不觉得那个干巴消瘦的小孩对他能产生什么威胁,直到两年一次的绝壁论剑上,沈棠在二十招之内,未动用内劲,就将他逼出圈外淘汰出局。顾泓哲这时才发现,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影子一样的小不点已经摇身一变,成为诸位长老眼中的至宝。
每个长老都在夸奖沈棠的资质一流,就连其他门派的尊主也有不少听说了沈棠的名字,而沈棠踩在他头上扬名绝壁的比试,也成为不少长老仔细分说给后生晚辈听的教学,沈棠在修为并不如顾泓哲深厚时,利用巧劲战胜强者,这样的心思远比一般的苦修更能得到长老们的认可。修行不是垒墙,曾经提起要立顾泓哲为掌门弟子的师尊在看过那场对决之后纷纷改变主意,他虽然没有被立即打入冷宫,但是在师门中的地位也是一落数丈。
顾泓哲很难不去想象,如果没有沈棠他的日|子绝对不至于沦落到被半放逐的程度,沈棠今天拥有的一切,器重也好,秘传的师门绝学也好,都是踩着他的肩膀爬上去的。
他顾泓哲怎会甘心给别人当垫脚石!
沈棠微敛目光,顾泓哲见到他,每次都只有两种表情,要么冷嘲热讽,要么视而不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还是不明白?师门不在看好他,并不是因为他一次败北所致,而是因为他在那场交手之后的反应。他听到师父与顾泓哲的师父说起过这件事,论剑点到即止,本意在同门之间的切磋交流,互相映正修为。但是顾泓哲在落败之后,不但没有静心反思,反而和一些不求上进的外门弟子下山酗酒作乱。
不过他已经提醒过顾师兄两次,当年他说起时,师父就摇头反对,告诉他顾泓哲不会接受他的好意,事实证明了师父说的是对的。顾泓哲恨他,觉得是他夺走了属于他的一切。
沈棠想清楚之后也就不打算再说什么,多说无益,他也不在意多一个仇家如何。
“被顾师兄说中了,我被某人迷了魂,自从见着她,就……失魂落魄,变得不像自己了。”
轻叹一声,假作真时真亦假,这句话究竟是哄骗顾泓哲也好,说给他自己听也好,沈棠不想追究是真是假。凤女一曲撼动的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心思,如今京城才俊中但凡得了消息的,几乎全部都出动,有人想要偶遇,有人想要暗算,不过这些人中的九成九,如今都被礼王长孙凌晨的亲卫重兵护送的场面引上错路,找到这里来的,他一路上解决了四个。
“沈师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顾泓哲闻言左手轻颤了一下,马上挑眉笑道,“你一天没到大成,就不能开荤动念,否则后患无穷。我听说,肃王妃十分热衷于给师弟送些美人儿,不过师弟都拒绝了,当真是要遇见合适的人才能出手,沈师弟只怕要错付良缘了!”
“东山陆氏的嫡子能在那个位置上呆多久?不如,你我开局赌一场!”沈棠也跟着笑起来,只是他的笑容一如稚子般纯净,并不像顾泓哲一样充满了算计。
“我赌,陆紫丞能坚持到明年盛夏!”盛夏那一场,陆紫丞绝对躲不过,顾泓哲已经听到风声,东山陆氏夏至必乱!陆紫丞偷活了二十年,已经够多了!
“三月,一万两黄金。”沈棠晃了晃手指,“我猜,陆紫丞最多能活到春三月。他不值万两黄金,这笔赌注我押在南阳王世子陆子蓉身上!我赌,他一定会与她有一段缘分!”
“沈师弟,你如此自信?”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顾泓哲目光一暗,沈棠的师门是绝壁中十分偏门的一支。
“赌局天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