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绣,绣楼中花团几簇,人头攒动,上下三层的绣楼,内部结构不是平铺的死板格局,反倒像是梨园中的陈设,中间圆形展台,一线天光从上面倾泻而下,将整个绣楼中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凤云焕抬头,随即露出少许笑意,只见两只两尺大小的雪羽鹦鹉正站在最高的轴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她看鹦鹉,鹦鹉也十分有灵性的转过来看她,随后两只鹦鹉飞到同一根轴上,仿佛一种暗示。
“噗……”凤云焕被它们逗得轻笑,她直上第三层,一来是躲清净,避开下面的口舌是非,二来也是为了看看今日|到这里助兴的皇亲贵胄中还有多少是她不知根底的主儿,绝对不是上来跟鹦鹉套近乎的,不过这两个倒是会送人情,两个站在同一个上面,一边还给她使眼色,分明就是暗示她,它们站的那个轴下面悬挂的红绸对子最为简单。这样赤果果的暗示,她受之有愧啊!
“喜欢吗?”长孙凌天的大手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腰,力道不轻不重,若即若离的禁锢,既不让她感到行动不方便,也不会放手让她自由。
“喜欢!这两只,聪明得很!”凤云焕随口说说,她在毒门养了两只猫,毒门有斗猫的传统,典籍上有不少关于猫的记载,有三套完整的近身格斗功夫就是从斗猫身上得到了启发,她学了其中一种对灵巧性要求最高的。毒门种种从心头一闪而过,星眸微凝,她已经没有再回头的可能,师父说过因缘际会就是命中注定,她走到这里,这里就是她应该在的地方。过去,只是过去,多想无益。
“你的步法,七成是从山狸蹿跃中化形过来,二成是鹤翅,一成是翻转腾挪,本王以为,你会更喜欢猫。”男人伸手将她拉近,四目相对,凤云焕面不改色,“殿下想问什么?殿下是不是也像太子那样,想问问臣女拜师哪家?还是想干脆动手,亲自试试臣女的底细?我有几分重,殿下最清楚不过不是吗?”
“本王还想再清楚清楚!”就在男人想要将她按住教训时,一个极不会看人脸色的闯了进来,“睿王殿下,凤小姐,在下江宁王府江采牒,素闻凤小姐得令堂真传,素手芊芊,有不抚琴天籁自成的盛名,采牒冒昧,想请凤小姐在红绸盛事结束之后,到织江阁一叙!抚琴会风雅,在下恳请凤小姐万万不要拒绝!”
前半句听得凤云焕直皱眉,不等江采牒话音落地,当即纠正,“恐凤某难承江公子美意,其一,我娘亲生前确实习得一手好琴,但她以婉约柔媚催人泪下,凤某不肖,没有得到我娘亲真传,江公子想听当年音律,怕是人间难寻了!”
江采牒眨眨眼,满脸通红无从辩解,这才想起传闻说这位凤女成名的是十面埋伏,暗骂自己一见到她连话都不会说了,原本在路上写了少说也有半百的开场,结果一紧张什么都忘了。更让他紧张的是,他是一鼓作气冲上来,一而再,再之后就……就力竭说不清楚了。他是鼓足勇气,才从江波那边跑过来的,他听说她即将大婚,大婚之后就会随睿王返回幽州,江波到幽州实在太遥远了,何况他这一次逃出来,回去只怕要被打断腿,下一次说不定就是下辈子了。
长孙凌天看着江采牒,若有所思,江家在数年之前因无法按期交琴获罪,江家祖孙三辈都流放关外,江家人为琴痴狂,可谓成也在琴,败也在琴,那张当年因为阴雨连绵未及上漆的琴,如今就放在幽州琴室中。江家人除了琴放在心上之外,对于旁的事都不上心不过问,也算是一家怪才。不过,眼前这一个,真的是江家子弟?
睿王一个颜色,暗中心腹立即闪身离开,江采牒,在他的印象中,江家最后一代可不是落在采字辈身上,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绣楼三层,是以绣品分高下,更是以身份地位区分来宾的坐席,最上一层,只有皇亲和望族豪门才有登楼的资格,其他人都被身手敏捷的小厮们拦在楼下,如江宁王府、肃王府一类旧权贵,又如凤侯府一类新红人,一般位列二层,这两层自然是有席位的,但是席位到席位之间的距离讲究,矮几上的菜色又各不相同,论排场就是比起宫宴也不为过,照比起万家酒楼的顶层或许味道稍逊一筹,但胜在造型摆设装饰无一不是极具有异域风情的布置,因此江采牒的提议,在外人听来荒谬可笑的程度可见一斑。织江阁的名号的确曾在京城风靡一时,因为当年织江阁突然出现一位名厨,他做的一手全鱼宴,生鲜异常,但是那位名厨在偿还清欠债之后就远走他乡,之后再也没有了消息。如今,织江阁在京城的名流聚集的酒楼中,就连前十名也排不上!
“而且,不动琴自响,凤某以为这样的功底江公子只有到城外山神庙中才能有幸听闻了!”凤云焕勾起唇角,微微上扬,男子瞬息万变的脸色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他说的话做的事,就连睿王都被逗出了一分笑意,看来应该是个书呆无疑,打趣他一句,果然见江采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完全没有察觉那是暗示她无脚能行那是倩女幽魂,山狐狸成精。这么冒冒失失的撞上来,她不计较,可是有人会计较的!
“江公子,奉劝你一句,做人还是有些眼色会看人脸色为好!”从旁桌突兀插画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看着被凤女吸引了全部心神的太子暗自神伤的姚梦桃。
“姚小姐,你比两年前气色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