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听不出来有什么感qíng_sè彩,他说道,“湄公河血案发生的时候,我在国防大进修。一个月之后,进修班开了战术专题,学习你们的作战行动。”
对余明这样的高级将领来说,那次行动不是什么秘密。
李牧听到这里,心里不免有些飘飘然然。不是什么战例都能进国防大的课堂的,这本身就是一种认可和赞善。
余明却是话锋一转,语气显得平稳并且有些沉,“你是不是认为,手里没有枪就杀不了敌,没杀敌,就体现不了军人的价值。”
李牧下意识的要回答当然,但是对上余明深邃的目光,他忽然的意识到,情况也许并非如他所想。他选择了沉默,并且小心把得意收起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今天不跟你讲大道理,你已经不是小兵了,副团长,掌握着军区装备最好的精锐部队。你如果自己想不明白,你这个副团长,就不要当了。”余明说。
李牧越发沉默了,此时,他真的要好好回头审视一下自己。
余明的声音犹如时空隧道里传过来的一样,尽管他就坐在那里,他道,“你要当一名将,你就得学会处理事情。冲动不是值得往自己身上挂的标签。你的特殊源自于上级对你的信任,而这些并不能成为你轻易踏破规矩的依仗。当然,如果你的理想只是一名副团长,今天的事情我完全可以表示理解。”
“当年你带着几个兵打入毒贩巢穴,直接引发的是一场激烈的高烈度战斗。按规模来说,你们当时对抗的是一支七百余人的武装部队,也许更多。你的一等功臣,就是那个时候获得的吧。我希望你明白,对敌人和对自己同志,区别在哪里。”
“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用更好的办法解决矛盾,并且在规矩之内。”
余明说着便站起来,走到了充当会客的沙发那边坐下,拿起烟点了根抽,指了指侧面的座椅,说,“过来坐。”
李牧走过去坐下,他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思考余明说的话。并非说一定要在理解了余明的意思之后完全照做,从根上来说,他们二人是两个时代的军人,观念存在着差异是客观事实。
而李牧此时只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军官,余明再年轻,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再者,所处的位置不同。也许到了余明这个位置,李牧的想法也会改变。这不正常是一名军事干部甚至说一个人正常的成长逻辑吗?
再者说,不冲动那还叫年轻人吗?
但不管怎么说,余明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是为了李牧好。他很欣赏这个年轻人,当然不是因为军区司令员的原因。当年他是第九旅旅长,李牧是该旅二营五连的兵,从这个关系讲,李牧是他带出来的兵。
“我看到的确切数据是,你当时毙敌八十三人。这个数据可能不是很准确,但至少说明了一些东西。”余明眯起来眼睛说,突然问道,“回来之后你有接受过相关的心理疗养吗?”
李牧一愣,顿时苦笑着说,“首长,我妻子就是咱们第九旅的心理辅导员。”
余明就愣了,想了一下,自顾笑了,道,“对,我倒是忘了这茬。嗯,那我就放心多了。”
李牧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这是暗示自己心理有问题的意思啊!他当然知道,战场上待的时间长的,杀的人多的,下来之后都是要接受一段时间的思想教育和心理辅导,以前没这个条件,现在条件可就好很多了。
只是,这一方面李牧不同于常人,正如徐岩给他的评价——你天生就是一名军人。
冯玉叶根本从来没有给他做过什么心理辅导,那是因为冯玉叶根本不认为李牧有什么心理问题,相反,他心理强大得让很多人都汗颜。
“这件事情,到我这里为止。”余明磕了磕烟灰,正色道,“你好好反省反省,以后不要再动不动就去掏枪。”
李牧连忙站起来,道,“首长,请您放心!”
望着李牧,余明却是忽然觉得,也许自己这番语重心长白费了,这小子该掏枪的时候,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掏。毕竟,尽管作为军区参谋长,余明也没有那个权限去收回李牧的配枪和他携带实弹的特权。
战情部搞的那些事情,没有他这个参谋长同意根本不可能进行得了,战情部本来就是属于司令部的二级部,正正的是他这个参谋长正管的部门。但因为战术军刀突击队比较特殊,无关人员一律不得过问。
因此就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作为军区机关二级部部长,战情部詹部长知道的比顶头上级余明参谋长的要多,并且在战术军刀突击队上面,他的权限是最大的。
更何况,李牧那个尴尬又特殊的历史形成的身份——编制在军区档案在总部,也是一层复杂的关系。
所以,当时吴凌云一说李牧开枪了,余明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事情如果闹上去,至少要牵扯到总部和军区好几位主要领导。没有领导们的批准,李牧根本不可能被允许随身携带实弹。
当然,随身携带实弹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而且确确实实的,作为处理一些突发事件的第一部队,李牧随时有可能被一道急令叫走,说是争分夺秒也是毫不为过的。
出了办公室门,李牧就把严参谋拉过去了,笑呵呵地把他的配枪取出来,道,“李副团长,你看看,这个标准行不行,如果行,以后每天我都按照这个标准来,保证保养良好的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