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转头对庄宜道,“玉音是他的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姐姐且放宽心,他定会将玉音抚养长大的,而我。”我握了握庄宜的手道,“黄泉路上太过寂寞,我就陪着姐姐好不好?”
“若我一人死能换得你们生,你又何必非要钻这牛角尖儿呢?”
我淡然一笑,“姐姐也说了,君墨宸不会留一个曾造过他反的前朝公主在身边的,并非我要钻牛角尖儿,也实在是这世上已经没有令我留恋的东西了,何况,君墨宸恨毒了我,他不会放过我。”
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很大一部分是故意说给君墨宸听的。
带着一份决然,两份失望,还有一丁点隐隐的期待。
我略带快意地冲殿门转过头去。
空荡荡的一片,哪里有半个人影?
他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去了,我甚至有些怀疑方才是否只是我出现了幻觉看见的?他其实并不曾来过?
“看什么你?”庄宜推了推我,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一脸疑惑。
我揉揉眼睛,“没什么。”
安顿庄宜睡下,我轻手轻脚地从榻上起来吹熄了殿中烛火,出了殿去。
殿外比里面凉快许多,夜风习习,白日的燥热瞬间便去了大半,今日的月色极好,月亮又圆又亮,碧玉盘一般。
我才想起今日是十六,椒元殿中有好酒,有软玉温香的美人相伴,怎么会来这凄惨冷清的灵犀宫呢?
我忽然想起一句来,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只是极为讽刺。
“严奕一回来你竟这样高兴,还有心情赏月?”一片静谧中忽然传来君墨宸的声音,我愣了愣,回过头去,就见他从一片夜色中剥离出来,渐渐走到面前来。
原来,方才不是我的幻觉,他当真来过,并且还未离开。
“也是。”君墨宸嗤笑一声,“你们曾经可是要生不能同衾死同穴的。”
听到他这样的话语,我顿时生出无力来,他这么晚到灵犀宫来待了这样久就是为了来讥讽我,往我心口上插刀的吗?若是如此,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便知道,我曾经爱过严奕,不管他对我如何的好,如何的温柔缱绻,他的心里都还是会耿耿于怀,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这件事拿出来说嘴。
一时也没了要辩驳的心思,索性道,“正如皇上所料,只盼快些赐我们个痛快,也好让我们团聚。”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进去了殿中,胳膊被拉住强势扭转过身来,就看到君墨宸的阴沉的脸,“你终于承认了,那你之前说的对我的情爱真心都算什么?”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我一颗真心就捧在手上,他的眼里却只有那些从前,而对这颗真心视而不见,如今却又来问我那些情爱都算什么?
可笑至极。
我用力地挣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地进殿,回身将门闩上,君墨宸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怒到极致的声音,“凌倾颜,你不要后悔。”
我不管不顾。
探头看了一眼榻上的庄宜,见她还睡着,我轻轻的松了口气,我并不愿让她看见这些纠葛。
轻手轻脚地在**榻上躺下,月光从窗外渗进来,一地惨白,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又想起君墨宸站在殿门口时的目光,那样真真切切的怜爱与后面的冷漠讥讽截然不同。
也不知他走了没有。
他会如何处置我呢?
婳懿班师回朝,可是这场战争还未到尾声,宫城里的战火才刚刚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