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青岚觉着这周围实在诡异,方圆几里竟无一人,且不说位置是偏了些,可既是江边儿倒也不至于一人都无罢。
周遭连个打渔的都没有就是怪了。
这处步府的门脸儿同皇城的将军府倒是无甚差别,可竟还没将步府的牌匾挂出来,门是崭新的不错,可竟从哪儿透着不对劲儿。
轻扣着大门,又在外头候了会儿,久无动静。
即便主子不在,总该有几个下人才是……
初夏蝉鸣,迎面扑来了一股燥意,印青岚在门口守不住了,试着轻推了门子,里面没闩着,一推便开了。
可一入眼的景象吓坏了她,遍地是被大火灼过的痕迹,还有些虽暗了却仍能看出是血迹的红点斑驳交错。
印青岚一下子摊坐在地上,明明入了夏,却从这院儿里头渗出一股子阴冷。
她觉着自己似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半点儿声响,静谧的能听着自个儿的心跳声声入耳。
待到印青岚回过神来,她已经跑出了院子身处江边,将水扑到脸上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莫非是她寻错了地方?
现下终于是明白了这处荒无人烟的缘由,可究竟是为何竟会有人家历经了这等事情,仇家?债主?意外?
做了各种猜想,她独独不敢去想这会是步府,也不敢想这其中会牵扯出更多的复杂缘由,此时竟打心里涌起了一股心虚,为的什么?她也不知晓。
朝堂阴私她并非毫不知情,也知晓自个儿的父亲虽是待自己极好可在外头却绝非善类,可是……
是她不该这般的无胆无识,若是今后遇着什么都这般的大惊小怪她自己都会将自己笑话了去。
至少季凡是阅尽了千帆的,她也不想就让他小瞧了去。
……
喂过小步瑜米汤,又将他哄睡了,步绾终是松了口气,带孩子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若不是这是她弟弟,她早撂挑子不管了。
也亏着有季凡帮衬着,不然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果然她离了季凡便全都没辙的。
只希望这段日子她能收敛好脾性,不将他气走才好,说真的,她自个儿都深觉自个儿性子不好,可没法子改,气劲儿上来了便是如何都收不住的。
他先前便说过她就是被娇惯坏了,可她始终也没谁就娇惯了自个儿,母亲早逝,父亲带着兄长常年的不归家,宋妍芳开始还愿着对她说上两句,后来虽同在一府却也没了什么交集。
可步绾始终也没想起还有张妈之类的存在,张妈愿意宠着她,依着她,其余下人也不敢对她说的话有半分的违抗。
长此以往,合情合理。
她也并非是不想改的,可既是改不了便也不想委屈了自个儿,她向来是自由至上的,不喜束缚,也没人能束缚了她,对她而言是好的,却更有了不可避免的弊端。
前些日子她刚同季凡提过了冯梓芸的事儿,她觉着自个儿委屈,可季凡却说,是她自找的。
他让她扪心自问是否全然的尊重着人家,是否将对方放到了一个同等的地位对她好而不是一种施恩。
她扪心问过了,她有愧。
因着父亲官品位高一阶,她向来觉着她们对自个儿的好是理所当然的,而自个儿只要肯眷顾便是施了大恩。
被这样指责了,她最初是有怒的,她觉得季凡并不理解她便妄下了断论,甚至可以说是恼羞成怒。
可再回神去想,他说的全无半点儿错处,她的怒意倒更像是心虚了,因着被触及了她不愿承认的事实。
她的心虚让这会儿的自己无地自容。
她不想给季凡就留了这样一个无比自大的印象,可又拉不下面子去再同他解释什么,原来除去将军府这层相当于渡了层金的身份,她竟真的一无所有,没了这层身份,她甚至不配有什么闺中密友。
想来也真是的,到了这会儿,就只有季凡肯出手相帮,除了他,她再无多余旁的一人就可以倚靠了。
并非他人无情,她自个儿也并没好到哪去。
虽然季凡平日里总说,他并非诚心想帮着她,只是看着步将军的面子上才肯如此,可她心里明白,他这是口不对心,明明是善意的,却非要在言语上将人推远,这也是一种畏惧,对人心的畏惧,他不相信任何人。
就这点而言,他也没比她就强上太多。
步绾突然就有了目标,她希望能帮着他试着抛开那些芥蒂,不然活着太累,戒防着所有人,最终也只会落得个孤身一人的下场,当然,有她在便不会让他孤身一人。
她是同意人心难测这类说法的,可不能一味推拒所有人的好意,并非所有人都是不可交的,别看她性子差,可她待季凡确是真心,就她而言,她愿意相信定然还有许多同她相类似的人存在的。
不是性子相似,而是愿意诚心待人这点。
至于从前因着她任性而伤过的人,现下已无力挽回,那么便就在将来弥补了罢。
季凡帮了她太多,她希望这会儿也能帮上他。
她是依赖他不错,可她没法子总这般全都靠着他,总有一****也会厌倦这种无止境的付出,何况,步绾心里头清楚,目前为止,她不值得季凡的付出。
填了些柴进灶台,从里面冒出的烟依旧呛得她咳个不停,她得做个配得上他的付出的人才成,不能让季凡觉着,他将心思尽数白费在了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身上。
他可以觉着她愚笨,觉着她不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