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这是辛弃疾的《摸鱼儿》,后世有不少人说,这首词写的是辛弃疾壮志难酬的感慨,是他对国破家亡的慨叹。其中到底有多少道理,是否真实,楚风是无从知晓的。
或许真的有,或许只是后世所谓文学评论家的穿凿附会。非要从古人的诗词中挖掘出一些深层的东西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千年之后语文考试中的阅读理解,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明白。
盛唐的诗一定有国家强盛的荣耀,南宋的词一定带着忧国忧民的悲愤……楚风有的时候很难理解,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同样是辛弃疾的词,那一首“东风夜放花千树”的《青玉案》,以及“醉里吴音相媚好”的《清平乐》,到底又能从何处看出词人对山河沦陷的义愤填膺来。
山河就算是再破碎飘零、神州陆沉,也终究有“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的《扬州慢》,也有“满城春色宫墙柳”的《钗头凤》。战火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如果不是发生在眼前、当下,说到底,只是一种遥远的悲伤与叹惋。该活着总要活着,该快乐也总是要快乐的。这并不是罪孽,只是人生。
楚风写罢此词,心中微微叹息,想着辛弃疾现在怕是还没有出生,那么,那一首最为出名的《青玉案?元夕》也未曾在世人面前显露。等转过年的花灯时节,自己要不要也像那些穿越的前辈的一样,展露一番呢?
旁边,萧庭随着楚风的笔触轻轻的念着,眼睛越来越亮,兴奋之情也愈发高涨了。
这样的好词,就算是再不懂诗词的人,也能看出好来。
只不过,楚风写完这首词之后,却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祥,给一个年华正好的少女写这种“玉环飞燕皆尘土”的词句,楚风害怕……一语成谶。
“要不,换一首吧,这一首太过凄凉了。”楚风迟疑着,说了一句。
“为何要换,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词!”萧庭却不干了,笑道,“好啊!我是知道你的小心思的。是不是没想到自己突然写出一首这样好的词来,所以一时间不想送给我了,想要藏着掖着,要送给哪个相好是不是?”
楚风闻言,不免有些哭笑不得,摇头道:“这是什么话。我是说真的,婉静姑娘正当妙龄,何必唱这样悲苦的词句,我重新换一首好不好?”
“什么?”萧庭瞪大了眼睛,“你这作词怎么跟楚才背族谱似的,说来就来么?这可让我们这些毫无天分的人怎么活!”
楚风笑道:“在江南那边的时候写的,你且瞧瞧如何。要是觉得不错的话,这一首《摸鱼儿》我可就收回了。”
说罢,楚风重新落笔,写了辛弃疾的那首《清平乐》。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
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萧庭瞧了,拊掌一叹,赞道:“果然清丽温馨,我瞧着都想往江南一行了。不过不行,哈哈,我才不把那首《摸鱼儿》还给你。婉静姑娘最擅长的就是这种略带凄切的调子,既然好不容易从楚兄弟你那里讨得一首好词来,我那里会轻易放弃呢!哈哈!”
说罢,萧庭便将写着那一首《摸鱼儿》的纸张夺了过来,递给婉静,笑道:“这可是难得抢过来的东西,婉静姑娘,你要好生保管好哦,千万莫要被那楚风夺回才好。”
婉静觉得有趣,抿嘴低笑,乖乖的将那张纸好生接了,来来回回瞧了几遍,便重新拨弦调音,为几人唱了起来。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恨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
……
……
有些事情,或真的是命中注定,即便再怎么想着去改变也是在劫难逃的。
在给婉静姑娘写下那首《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的时候,一种不祥的情绪曾经从楚风的心头流转过去,而在几个月之后,楚风发现,那种情绪真的是一种预兆,只不过当时劝阻一番后,终究被他忽略了。
之后的光阴里,楚风总是忍不住想起这首词,忍不住想起那个叫婉静的害羞的姑娘。而后思付着一些假设的事情。
如果自己没有写下那首词,又或者,那天晚上没有与萧庭一起去那个酒家,婉静姑娘是不是依旧会简单快乐的生活下去……当然,那都是假设了,毫无意义的。
而对于现在的楚风来说,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是毫无意义的……
白祗候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楚风与楚才的行为被画院中的人们看在眼里,落下了一个“悲情”的烙印,再加上张奉之事后冲到山水院里,气愤填膺的一番回护,整件事情就变得有趣了不少。
吴大学士这一派的人自然不必说了,只要见到白祗候,自然要冷嘲热讽一番,表明自己的态度。而王学正这边的人,甚至也不敢多对白祗候的行径解释什么,毕竟楚风和楚才的“戏”做的太过悲情了些,整件事情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余地了。
白祗候相当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且这一下子,把自己砸的有些疼。也就是在这样的“伤痛”之下,白祗候索性告了病假。山水院的赵艺学没有多说什么,痛痛快快的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