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后,时间刚刚走过寅时。
奚玉棠全身湿透,虚软无力,内伤,令等在外面接应的人脸色剧变。沈七不在,只能找普通大夫前来,诊治之后,大夫只说是寒气入体,准备热水沐浴,喝姜汤,再开一副药防止风寒着凉。奚玉岚不放心,又找了几个大夫,可众人得出的结果都大同小异,无奈只好照办,并连夜给沈七传信,希望他能尽快出宫。
倒是奚玉棠本人十分镇定,配合着沐浴喝药,听话得很。面对那师兄弟两人的担忧,笑着给他们下了一剂强心针。
“真没事,我就是受了点内伤,调息一晚就好,不要总小看我啊。”
这两人都快把她当成琉璃娃娃了,一碰就碎那还是她吗?
“真的?”奚玉岚狐疑。
“不信你问肃兮啊,真的只有一些内伤。”奚玉棠讨好地拉着自家兄长的袖口,“最多再有点脱力。”
奚玉岚向越清风求证,后者盯着奚玉棠看了许久,见她眉眼间果然除了疲惫以外并未有什么不对,简单一探内力,也的确是内伤,但不严重,便点了点头。
见状,奚玉岚总算放心,留她休息,有事明日再说。
临走前,奚玉棠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突兀道,“我今晚疗伤练功,记得别让人打扰我。”
话中有话,奚玉岚听不出什么,越清风却微微僵了一下,无奈地看她一眼。
……这话明显就是对他说的嘛……
看到越清风微微颔首,奚玉棠终于放下心来,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后,又等了好一会,确定不会再有人前来后,盘膝而坐,五心向上,刚一运转起真气,便一口血吐了出来。
下一秒,她整个人滚在床上疯狂地抽搐起来,凌迟般的剧痛不断碾压着五脏六腑,以至于不得不拿头狠狠撞击床板,以此来减轻自己所受之苦。
过了许久,剧痛潮水般退去,奚玉棠力竭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口气不停地翻了五十座高山一般。四肢生理性地颤抖抽搐了几下,她慢半拍地回了神,挣扎着爬起来,重新摆好五心向上的姿势,开始小心翼翼地运转真气。
时间流水而过,远处隐隐传来打更的声音,整个屋子里寂静如死。宽大的床上,奚玉棠整个人像是陷入了龟息假死状态,听不见半分呼吸声,全身上下被冰霜悄然覆盖,就连睫毛上都挂着白霜,皮肤暗青,手背青筋浮现,双唇惨白如纸,以她为中心,辐射一般到处挂满了白冰,房间温度骤降。
若是越清风在此,定会有一种一脚踏进卓正阳寝殿的熟悉感。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光大亮,奚玉棠无声地从入定中醒来,眨了眨眼,细小的冰碴子从睫毛上掉落,化成一滩水,落在了她手心里。她长长呼出一口白气,抬手一挥,带出些许内力,顿时,整个房间里的冰霜开始肉眼可见地消散,连一滴水都没能留下,全数蒸发。
唯独有些麻烦的是,床上的被褥全部冰霜浸透了。
“啧……”奚玉棠为难地盯着被褥看了片刻,目光在被自己运功途中数次吐血而染脏的地方顿了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有血迹的地方全部人.道毁灭,接着大手一捞,将床上所有东西一卷,亲自送去了洗衣房。
之后,她回到房中又打坐调息,确定自己的身体已经看不出任何不对后,关好房门,大摇大摆地悠去了奚玉岚那里。
彼时,午饭时间,因她放了话不准有人打扰,便也没人喊她吃早饭,此时早已腹中空空饿得要死,奚玉岚见状,连忙让人去摆饭,并通知越清风前来。
三人安安静静地吃了顿饭,之后,长歌和秋远沏茶,见他们要谈事,便打算退出去。刚踏出门,奚玉棠忽然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慵懒道,“秋远,找个手炉给我。”
秋远怔了怔,看向自家主子,后者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奚玉棠。
“去呀。”奚玉棠催促他,“记得热一点。”
秋远一头雾水,呐呐地点头,“哦!”
昨夜起了风,今日便乌云密布不见光亮,奚玉棠抬手一挥半掩上门,回头,正好对上两人的目光。
“怎么这般瞧着我?”她好笑。
“身体可好?”奚玉岚还是不放心,探身摸了摸她的额头,冰凉冰凉的,并未发热,“觉得冷?”
“昨儿泡了水呢,以防万一而已,我可不想等小美回来骂人。”奚玉棠将他的手扒开,“京城的冬天还是挺冷的。”
奚玉岚关心则乱,没注意她话中的敷衍,见她脸色正常,便也没有多说。
倒是越清风在听到她的话时,几不可察地扫了一眼放在三人附近的炉火和热炭盆,又看了看坐在这二者中间的奚玉棠,深邃的眸子微微闪了闪。
京城冬天冷?
能冷得过雪山?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对面奚玉棠忽然微微一笑,抢先开口,“来说说昨日之事吧。按照计划,肃兮和我先去了勤政殿,找到一幅画,那画……”
由越清风从旁补充,将昨日的事挑挑拣拣大致说了一遍,隐下了自己和卓正阳战斗的细节和太初心经,奚玉棠一口气说完,这才抱着热茶喝了一口。热茶下肚,瞬间温暖了冰凉的内府,令她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在听到卓正阳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时,奚玉岚用力握紧了拳头,胸中真气激荡,仇恨之情翻滚汹涌,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抬头对上自家妹妹那明显写着幸灾乐祸的畅快模样,不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