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知节与郭嘉并肩行走在鄄城的街道上,脚下是磨得光滑的石板,在冬日午时看似很暖却依旧冷冰冰的阳光中反射出点点金光,街道两边酒肆茶楼的旗帜的流苏懒洋洋地拂起,小贩推车独轮车从她旁边经过,车轱辘在石板路上一抖,发出一声声响,耳边是与战场马蹄击鼓截然不同的喧闹。
这却是乱世难得安静的一角。
曹丕走在她前面,一身黑衣如墨,衣料上印着云纹,从他宽平的肩上舒展至他腰间,又被束在他劲瘦的腰间,他步履缓慢,衣摆翻起,从背影便能感觉到他不同于一般同龄人的气势。
任知节想了想,才想到,过了年关,曹二公子也就十五了。
想到当年濮阳太守府门口初见时,对方也还是个强装成熟的小孩。
她笑了笑,前方的曹丕却在这时回过了头,他逆着光,面容模糊不清,但任知节却能感受到了他眼中的阴沉似乎是淡了些,他说:“前方便是鄄城有名的妓馆,歌舞酒茶都十分有名。”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并没有任何起伏,但任知节还是觉得好笑,她上半身前倾,凑到曹丕面前,五官已经初初长开的少年脸上一片冷漠,眼中没有阴沉,也没有疑惑。
“看来明公还未在鄄城妓馆混脸熟,二公子却已经摸了个透。”任知节点点头,“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郭嘉闻言笑了笑:“在我们家也是。”
任知节黑脸,手肘往后戳在了郭嘉肚子上,郭嘉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嘴,装作一副被任知节重伤至吐血的模样,任知节哼了一声,道:“你怀孕了?”
郭嘉嘻嘻一笑:“你的?”
任知节木,扭过头不理他,却发现曹丕已经扭头往前走了老远,她愣了愣,伸出了尔康手:“二公子!你等我!我不认得路!”
鄄城三姝馆,著名销金窝,所谓三姝,乃是因其馆中有三位绝世美人,琴艺高超的红藿,千杯不醉的霍青临,以及舞姿销魂的雪离。三位美人在鄄城可谓鼎鼎有名,无数名门公子每日流连三姝馆,便是为了一睹三位风姿,只是也不是谁都能得到三姝其中哪怕一位的笑脸。
任知节与曹丕郭嘉坐在雅间,因为腰伤隐隐作痛,她便没有跪坐,而是盘着腿坐在垫子上,坐姿比起郭嘉与曹丕来说,过于不羁。只是她也不在意,正觉得坐得久了腰有些麻,一只柔软的手便已经轻轻按到了她的腰间。霍青临一边为她揉着腰,一边捧着酒盏,柔声道:“知节将军,你方才又输了,要不这一杯让妾身帮你喝了吧。”
任知节摆了摆手,道:“愿赌服输,再者,我怎能让姐姐替我喝酒。”她扭头看向霍青临,笑着说,“我喝醉了说胡话没事,但我却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姐姐的醉态呢。”
妓馆之中,喝醉的美人少不得要被登徒子调戏,任知节咬牙握拳,她一定会保护好这些美人的!
霍青临脸上微红,小声道:“那……我以后便只让知节看我的醉态。”
任知节:“……”
曹丕:“……”
郭嘉:“……”
而另一边,正在弹琴的红藿停下拨弦的动作,琴声戛然而止,而正在跳舞的雪离也小步迈到任知节身边,柔声道:“那我以后也只让知节看我跳舞,不让别人看。”
任知节:“……”
别人:“……”
任知节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道:“这样会不会……”
她话还未说完,身边的郭嘉便已经笑着开口:“哎呀,真是好熟悉的场景啊。”他一手搭在矮几上,一手插在腰间,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看任知节,“每回跟知节来喝酒,我就觉得我真是可怜啊。”
任知节干笑两声,道:“哪有哪有,三姝馆的酒也很是香醇啊,表哥你尽管品酒就是了。”
郭嘉点点头:“也是,毕竟这边也只有知节才会跟我逛妓馆了。”
任知节:“……”
这种莫名其妙的心酸是怎么回事。
她从霍青临手中接过酒盏,正要仰着脖子一口气干下去,忽然听见门外面一阵吵嚷,三姝馆的老板娘似乎正在艰难地说着什么,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一个还稍显稚嫩的声音扯着嗓子喊道:“我不管!我就是要见三姝!就算是天王老子在这儿我李慈也不怕!”
老板娘还在说“李公子里面可是曹二公子”,那愣头少年却已经一脚踢开了雅间的房门,发出一声巨响,雅间中几位女子受了惊吓,纷纷躲到了任知节身后,任知节猛地站起身来,伸出一手将女子们拢到自己身后,皱着眉望向门外那人。
门外少年一身锦衣,标准纨绔打扮,年纪不过十五六,面目清秀,他想扬起嘴角作纨绔状,却撅起了嘴,起了反效果,怎么看怎么稚嫩。
任知节冷笑一声,正想教这小孩儿做人,那少年却愣了愣,忽然眼睛一亮,一脸兴奋,他大步进了屋,翘起了嘴角,喊道:“知节姐姐!”
他这一声喊得无比干脆,倒把任知节喊得一愣,她眨了眨眼睛,再仔细看这李慈小公子,却发现这小孩儿眉目之中确实有些熟悉,只是她已经记不起自己曾在哪儿见过。
李慈激动得想上前抱住任知节,却看见任知节一脸懵逼的样子,他睁大了眼睛,说:“知节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李慈啊!”他见任知节还是没有什么表示,便又大喊了一声,“你在颍阴的时候住在我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娘还说过等我长大了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