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高尚,但也不会依赖于任何人。能多在一天就是一天,如果哪一天挺不住了,走了便是,绝不会让自己沦落到你这个模样。”夜色中,庾邵的声音轻柔又带着一丝不屑,冷哼一声,“好了小鬼,现在是小姑娘们的睡觉时间,你也回去安生一会儿吧。”
接下来是一片寂静,容芜连忙闭上眼睛装睡,也不知道那书生是否还在外面飘荡。
总归有庾邵在呢,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担心的吧?
好像自从他来到了身边,对于鬼魂就不那么害怕了。明明身边睡着一个鬼,却还能一觉好眠到天明,想想也是神奇。
想着想着,容芜唇边悄悄弯起一个弧度,手指一点一点地蹭到床边,摸到了一处光滑柔软,小心翼翼地勾起一缕头发,握到了手心里,就这么安心地又睡了过去。
几晚平安,只是有一日清早容菱刚心满意足地离开后,庾邵有些可怜兮兮地揉着自己的后脑坐到容芜对面道:“四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晚上睡觉有些不老实啊…”
“嗯?”
“你的手怎么总是拽到我的头发!”
“怎么会!那一定是你太不老实了,头发都缠在了我手上!”容芜鼓起脸,一本正经地驳斥道。
谁知庾邵听后眼渐渐瞪大,一脸的不可理喻:“可是昨晚我都只靠在了你的脚边!为何早上我的头发还能在里手里啊!”
“……!”容芜也瞪着眼,咬了咬嘴最终梗着脖子道,“就,就是啊!你是怎么搞的啊!”
“……”还是庾邵败下了阵来,指了指她的脑门,一副没有办法的模样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气很好,越来越转暖,也可以换掉了厚重的外衣。
容芜觉得脸皮厚一些则天下无敌的感觉甚好,脚步轻快地来到了学堂。因为拜墨凰为师的计划暂时泡汤,容芜又拒绝了容莹的提议一同学习古琴,正巧得知授埙的先生就是书法先生秦臻,容芜对她印象极好,便决定继续跟她学埙。
乐器授课时间为各自的先生自行安排,秦先生便干脆每日下课带着容菱和容芜回到她自己的院落。
与其他先生不同,秦甄是孤身一人入的京,就寄身于昌毅侯府中。容芜并不清楚她的来历,却总觉得能有一身淡然风骨的女子不会是寻常人。
“阿芜是第一次来,阿菱就先给妹妹吹奏一曲吧?”秦甄从房里端出茶水和点心放在院中石桌上,笑着说道。
“是,先生。”说道吹埙容菱可不怯场,一曲下来悠扬流畅,容芜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吹埙课授的很是轻松,几人喝喝茶吃吃点心,说说笑笑的好像聚会一般。此时的秦先生没有了书法课上的端肃模样,好像是邻家大姐姐,还会开着玩笑,竟也是个活泼性子。
容芜没了拘束,支着下巴听着秦先生示范埙曲,捏起一块点心歪头想与容菱说几句话,刚转脸就被噎地咳嗽起来,眼睁睁地看着一缕熟悉的白烟从容菱的头顶冒了出来,书生样貌渐渐成型,伸手向秦甄探了去。
“阿甄…”用着容菱的嗓音说深情的话,那场面怎么看怎么怪异,但容芜的注意力却被他二人的神情所吸引。
书生双手温柔地捧起秦先生的脸,不清晰地五官影像中,一双眸子里透的怜惜却是那么清楚。秦先生吹的埙曲不知何名,但让人听的是那么忧伤,像是在怀念着谁,续续断断,声声泣泪。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秦先生缓缓睁开眼,视线仿佛在空中与书生对上,表情有一瞬的怔忪。容芜扭头见容菱表情呆呆,像是个没有灵魂的玩偶,心里担心,急忙伸手晃了晃她的胳膊,唤道:“三姐姐!”
白烟倏地收回容菱体内,容菱像是被点醒,浑身一震,眼神无焦距地轻吐了一声:“阿…臻…”
秦先生眼眸放大,难以置信道:“你说…你刚说什么…”
“…哎?我,我怎么了…”容菱却忽然缓过神来,先是一愣,接着好像想起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脸涨的通红捂住嘴支吾道,“对不起先生…我刚刚,刚刚也不知怎的…”
“无事…”秦甄浅浅地笑笑,目光投向了远方,自言自语道,“都快十年了,我还在期待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