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弘治一十八年五月壬寅(二十一),上即皇帝位。
司设监陈御座于奉天门,钦天监设定时鼓,尚宝司设宝案,教坊司设中和韶乐,由于大行皇帝宾天,设而不作。
是日早遣英国公张懋告天地,新宁伯谭祐告宗庙,惠安伯张伟告社稷,上亲告大行皇帝(死后未确认谥号)几筵(灵位),谒见皇太后母后。
至时设卤簿,皇帝衮冕,御奉天门,百官素服,入午门,鸿胪寺导执事官行礼,请升御座。
御奉天殿即位,命文武百官免贺免宣表,止行五拜三叩头礼。
遂颁诏大赦天下,诏曰:惟我皇明诞受天命,为天下民物主……
终于艰难的熬过了这一系列的仪式,陈瑀只感觉脑袋嗡嗡响,站在奉天殿内,见朱厚照脸色也不怎么好。
相比着这些机械班哭喊的大臣们,朱厚照是真的十分伤心和憔悴,这不是发自体力上的憔悴,而是发自内心的。
看的出这小家伙和弘治皇帝感情之深厚,陈瑀很想安慰几句,不过他知晓这是痴人说梦。
一旁的顾鼎臣时不时还抹了两把泪水,将陈瑀逗的心中一笑,顾胖子来时和谢丕还有陈瑀商议,若是届时哭不出来当如何?陈瑀建议他随身携带辣椒,这顾胖子还真的照做。
现在一双眼睛红肿的像什么一样,索性他头大脸肥,也看不出什么。
终于等到下朝,难熬的十几天将大臣们身子都快要掏空了,朱厚照特放了他们一日的假期,大臣们纷纷拱手告辞,回府上歇息。
就在陈瑀和顾胖子等人也准备回翰林院的时候,司礼监太监陈宽将留住了陈瑀,他声带不大,声音很是低沉,道:“陈翰林留步,皇上东暖阁有请。”
陈瑀点了点头,回头对顾鼎臣和谢丕道:“二位师兄先回去,我去去便来。”
顾胖子妒忌的看了一眼陈瑀,便扭头而去,心道这小子为什么就能得圣宠?看来以后要像他取取经!
刚出奉天殿不远的春坊大学士杨廷和也看了一眼陈宽和陈瑀,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味道,但是陈瑀能看出这老家伙是嫉妒了。
确实,杨廷和作为朱厚照的老师,陪伴他多少个日日夜夜,授业传道解惑,可到头来竟不如一市井玩伴,如何不让人心生怒气?
不去管那么多,陈瑀便随着陈宽朝东阁走去,见路旁无他人之时,陈瑀这才开腔道:“陈大人可是本家,小子见过了。”
虽说陈宽作为司礼监大太监,掌批红等大事,可外官多对他们不屑,能像陈瑀这么亲昵且主动认本家的人不多,他心中顿时对陈瑀生了好感,久未露出的笑容也挤出一抹难看的微笑道:“陈翰林客气。”
“这些日子陈公公也是劳累了,能为先帝如此者,陈公公功不可没!”陈瑀道。
陈宽道:“这都是老奴应当做的。”想起弘治皇帝,陈宽还艰难的挤出了两抹泪水。
陈瑀不世俗,也不像刘健谢迁一般对内侍颇为不屑,反倒是对他们给予应有的尊敬,毕竟都是人,不是逼到那一步,谁能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事?
况且太监也不一定就全都心理变态,比如前朝张敏、怀恩等人。
入了乾清宫东暖阁房前,陈宽停下了脚步,弓腰请陈瑀入内道:“老奴便送到这里了,陈翰林请。”
奇怪,司礼监太监按理说是皇上身旁最为信任的人,陈宽为什么不进入暖阁内?
进入暖阁后,陈瑀才发现缘由,朱厚照坐在龙塌上,案几上放着一壶茶水,一旁刘瑾恭敬的站在朱厚照身旁,他见到陈瑀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有此可见内侍刘瑾在宫内的地位,也已经随着朱厚照的上台,水涨船高。
“陈瑀,你来了?”朱厚照见到熟悉的面庞,这才微微的从失落中反应过来,他对身旁的刘瑾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孤……朕单独和陈廷玉说几句。”
看来朱厚照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身份的转变。
刘瑾点了点头,对朱厚照道:“皇上,你切莫要伤心了,身子要紧,老奴退下了。”
走到陈瑀身旁的时候对陈瑀小声的道:“廷玉,尔快劝劝皇上,已经好些日子没好好吃饭了,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陈瑀点了点头,来到朱厚照身前道:“翰林院修撰陈瑀见过皇上。”
“又没有外人,客气什么?”朱厚照有点儿失落的道:“难道连你也要和他们一样么?”
“额,该有的礼节自然还是要有的。”陈瑀道:“皇上也不要太过伤心,大行皇帝已经去世这些日子,也不希望皇上日夜伤心,误了国事。”
“父皇自小宠溺朕,虽将精力都放在国事,很少对朕过问,但是对朕的爱却不曾少。”朱厚照想起往事,神情又失落起来,他道:“若是说不伤心那都是假的。可是那些阁老大臣王孙贵戚们,却只想着如何让朕跟着他们的程序去走,甚至什么时候需要哭,什么时候不能哭都规定的严严实实的?这便是做了皇帝么?”
确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为了帝国的体面,为了祖宗法度,阁老大臣们没有做错,可朱厚照毕竟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虽然心智成熟,可是这些事也不是他一个孩子能一下子接受的。
他们过多的只是对朱厚照要求,却从未关心过这孩子内心的世界,陈瑀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从适才悲伤的回忆中转了过来,期许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