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伯伯没有马上接口,却是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似乎知道骆伯伯有话说,大家一时间倒都没有开口,却忍不住都看向了他。灯光下他的大脸庞有些发红,可是身形坐在那木椅上依然挺直,看着倒是令人感觉亲切了很多。
我们家在待客之道上有个传统,那就是家里来了客人之后,小孩子是不能上桌陪客的。这种习俗可能在很多家庭里很难理解,我们家从小却有个说法,那便是小孩子对礼数掌握的不周全,在待客上肯定会给人感觉不够恭敬。还有一点重要的便是,小孩子在家里虽然重要,但是怎么能够面对招待客人呢?
中国人历来便有尊老爱幼的传统,爱幼是爱惜小孩子,但是前提是尊重年长的。在后来的岁月里,似乎这个国家大部分的主次颠倒了,我虽然看到种种令人不忍直视的现象,却也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任何一种不好的现象,当大家已经当成了习惯的时候,好像大家便习以为常了。
当不幸的事情降临的时候,大家只知道去寻求外因,却很少找过自己的原因,或者说成长氛围和家庭教育的原因。我们家近代没有出过什么大人物,但是至少在对于传统的坚持上,一直恪守着自己的坚持。即使这时候我还小,也知道有客人在自己不能胡乱去打岔的,哪怕是对骆伯伯已经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妈妈知道骆伯伯喜欢吃粉条,又匆匆下了一碗自己家做的红薯粉,炒了一个青菜给大家下酒。却在盛菜的时候给我每样留了一点,让我就坐在火塘边吃着。平常农家一个咸菜一个青菜,就算很不错的了,像这样好几个菜上桌,不说小孩子们,就算大人都会嘴馋的。
其实这个时候,我对于吃食虽然还有些馋,但是此刻我更多的关注在于,对大人们的聊天让我知道了不少事,我自然是很感兴趣。
但是这些话题我明显不能过去凑热闹,我匆匆的便吃饱了,继续坐在一旁烧火煮水。心里也在期待看着这些人还能说出什么,能够让我更加的震惊。尤其骆伯伯刚刚对爷爷说的,我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隐隐有些期待。毕竟虽然和爷爷生活在一起,却很少听人说过他。家里人没有说,大院的人也很少会聊爷爷。
我知道爷爷就是一个和善的长者,不但对人彬彬有礼,对家人从来不会重话,就是自己平时也挺讲究。
所以我有时候也挺奇怪的,静下来想想这事是有些不一般。就是像小华的父亲这种病人,平时都有人会去说他的,可偏偏就是我爷爷,却从来没有人说起过。如今偶尔听到骆伯伯这么提起,我顿时间有些兴奋了起来。可能关乎爷爷的一些事情,居然令我有些莫名的兴奋起来。
骆伯伯居然有事要求爷爷!
一直默默无闻的爷爷,究竟有什么能力?能够让大名鼎鼎的骆伯伯求上了?
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唐遇仙知机的又给骆伯伯的酒又满上了,还随口低声劝骆伯伯多喝一杯。
他虽然是个医生,平时他偶尔也会和我父亲喝上一两口,毕竟我们两家共用一个通开房间厨房的。这其实严格说来不能算是一个厨房,是以前大院左边厢房的过路通道。房子分下来之后,当初被我爷爷和唐遇仙的父亲二十九爷商议,一家占了一半用作厨房。
父亲和唐遇仙成人分家之后,两个人分别占据了前后的住房。两个人年纪相仿,虽然辈分差着一辈,但是关系却是极好的。
就是我都知道,其实他的酒量也不好,只不过他只是挺喜欢喝一口而已。看着他对骆伯伯恭敬的样子,便知道他是发自内心的尊敬骆伯伯。他如今在乡里的赤脚医生里面,算得上是排前三的所在,平时还是有自己骄傲的。能够在骆伯伯面前如此恭敬,可想而知他是发自内心的。
我估计可能和当初细脚的夭折有关系,不管是他也好,还是地区人民医院那些人,都拿着细脚的事情束手无策。虽然骆伯伯在那件事上没有真正做过什么,但是事后的结局都是骆伯伯收拾,当然其中最早的预言也是骆伯伯给的。唐遇仙肯定是知道一些什么,不然以他的性子不会如此放低。
就在大家都在期盼的时候,骆伯伯举起杯,淡淡的说道:“我在省城认识一个禅师,这些年国家专门成立了委员会,信仰已经是合法的了。”他似乎怕大家有所顾忌,还特意的解释了一下。
但是看到大家都听的津津有味,没有打扰的意思,便接着说:“我时常去见他,自然对佛法有所感悟,他曾经给过我一些帮助。”他似乎在回想什么,想必也是有故事的,但是大家不会傻到去问他。倒是看到他又一口尽了杯里的米酒,唐遇仙却恭敬的起身再给他满上。
此刻骆伯伯眼中倒是多看了唐遇仙两眼,举杯向他示意,不知道是感谢斟酒,还是赞扬米酒不错。他酒量是不错的,继续静静的说着:“不过这个禅师不认识字,他对我说有个居士为人善良,和他提过很多次,要他抄份心经给他。老禅师有次和我说的时候,我随口便应承了下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骆伯伯看着了我爷爷,眼神里居然有些笑意了“当年我下放来到村里,不管是写标语,还是抄大字报,大家都知道我的字实在是拿不出手的。虽然和持节兄交往不多,但是我素来知道持节兄小楷是乡里一绝,不知道持节兄能不能帮我完成这个心愿?”
原来这才是骆伯伯真正的目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