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从长安城仓皇而逃,一路历经千山万水,藏匿于峯城之中,然后等待着一个时机,等待着可以回到长安城的时机,可以让她们正大光明地站在仇人的面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秋未央不明白这个时机是如何到来的,越是梦寐以求的东西,她就越习惯去探究到底,因为只有这样才会确保没有任何的陷阱。
“不是跟你说了吗,那个旅舍里住了一位贵人,今天那位贵人问了我一个问题……”
秋时凛平静而详细地为秋未央讲述着利弊,既然那位安九公子知道是城中有人让刺客潜入,就只有几种可能,一是城中有谁也不知道的突厥细作想要取其性命,二是安九的到来会牵涉到城中权贵的利益,三是安九原来的仇人能够将手支得足够长,能够影响偏安一隅的峯城。
可无论是哪一种,安九一旦要求她去追查,那么势必都会得罪他人,强制性的将她绑在他的船上,这样的做法既是招揽于她,又是在防止她的背叛,而且还在考验着她的手段如何。
而一旦合格,成功被安九招入麾下,那么这位从长安而来的客人,就一定会寻长安而回。
“不过,那个安九到了这里来,想必在目的达成之前,是不会回去的,况且,既然引来了突厥人,那么他的目标应该是在突厥金帐了。”秋时凛抚摸着还陷入沉思的秋未央的脑袋顶,柔软滑亮的发质就如一匹上好的丝绸,见到秋未央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她不禁满意地笑了笑,“如果回到长安了,到时候可就要看你的了。”
秋未央抿唇而笑,矜持而薄凉:“我会让所有人都刮目而看的。”
……
午时一过,秋时凛就来到了打更者张赖皮的家中,屋内传来的阵阵恶臭即使是在严寒的冬季也难以挥散出去,站在门口等候的是衙门里的几名武侯以及资深仵作和他的亲传弟子。
资深的仵作顶着比雪还要皓白的银丝,后背佝偻着,满脸皱纹,身上的麻布衣裳粗糙且单薄,他身后还站着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是一身类似的衣裳,恭敬地站在后面,沉默寡言。而那些名义上为了不让人随意破坏现场而监视在此的武侯们,则是与秋时凛选择了同样的无视,对于经常惹事的秋时凛和维护峯城秩序的武侯队,这是这几年来双方互相认同的潜规则了。
“姚仵作,好久不见了。”秋时凛十分尊老的称呼了一声。
这位姚仵作已经过了耳顺之年,本该是退休在家养老的时候,可惜这件事情深受上面人的重视,不得不派出这位最为资深的老仵作来协助破案了。仵作姚家是衙门内人尽皆知的家族,族人代代都是仵作,所以他们的儿子也是弟子,可谓是家传深厚,源远流长。
然而仵作被朝廷定为下九流中的吏,又是与死人打交道,一直为世人所避而远之,也只有一样没什么朋友的秋时凛闲来无聊之时,与这位老仵作喝点闲酒谈点心事。
“咳咳,托秋参军的福,老朽的身子一直硬朗的很,就算再来几具尸体都无妨。”姚仵作的身子佝偻,衣衫单薄,立于寒风之中难免有些哆嗦,但声如洪钟,双眼清明,看起来确不错。
秋时凛欣慰的笑了笑,又朝着四周望了望,不禁疑惑道:“那个张赖皮的尸体呢?”
“已经入土了。”姚仵作回答道。
“这么早就入土了?已经检查完毕了吗?”秋时凛略感意外,因为按照一般的规章流程来说,非由意外或者疾病产生的死亡,都要在死者亲属同意的情况下交给仵作检查,至少要两个时辰的仔细解剖和分析,否则是不能够理论结案的。
“没什么好检查的,张赖皮是因为醉酒了导致神志昏迷,被呕吐出的污秽之物梗在喉间,活生生的把自己给呛死了。”姚仵作冷静自若的说道,几十年的仵作生涯,他看过了许多的酒鬼因此而死,算是一种司空见惯了。
“哦。”秋时凛还是有些狐疑的看着姚仵作。
姚仵作蹙着眉头,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惜啊。”
糗事瞬间明了,笑着劝说道:“有什么好可惜的,人总有一死的,既然已经盖上棺材了,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来来来,我请你吃酒去。”
说着,也不在乎其他在旁监视的武侯队员,秋时凛直接拉起姚仵作的胳膊就往外走去。姚仵作也破颜而笑,顺着秋时凛的由头一道离开了,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年轻仵作和武侯们。
“你小子可以啊,我就说了那么一句可惜,你就懂我的意思了。”
坐在秋时凛的家中,姚仵作十分自然的上了炕头,一副老大爷的模样,而秋时凛也是有样学样的坐在炕上,只有秋未央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在后厨里热着才买好的烈酒。
“您做仵作的这些年头,这种酒鬼的死法早就见识过好多回了,平白无故的冒出一句可惜,我当然要多加注意一些。”秋时凛解释道。
姚仵作点头称是,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地淡了:“不过我说的也不算错,张赖皮死得确实可惜了。虽然他的喉咙里有那些呕吐物,但气管里却空无一物,明显就是死后被人强灌进去的,真正的死因应该属于窒息身亡,是被人活活捂死的。”
秋时凛的神色不变,因为这与她揣度的八九不离十。
姚仵作从怀中取出了一截布料和一个镶金翡翠戒指:“这个布料是我从张赖皮的衣服上剪下来的,你在军中服役应该明白,这种棉袄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