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了好几层的窗纸因为风吹日晒而泛黄,看不清窗外的景色,却能够投射进温暖却不刺眼的晨光。当秋时凛醒来的时候,毫无意外地是在旅舍的厢房之中,她抽了抽鼻子,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耳边还有微弱的呼吸声,她忍着腹部的疼痛,转过头去,是秋未央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
因为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让秋时凛早早地昏迷了过去,直到现在醒来都还有些头疼脑晕,就在这时,房门被推了开来,陈管事一脸惊喜的望着醒来的秋时凛,开口笑道:“秋参军醒了,可还有不适的地方?”
陈管事看了一眼尚在熟睡中的秋未央,笑道:“秋参军与令妹果真是感情深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寸步不离,就连取出利箭包扎伤口这种事情也要亲力亲为,不肯假手于他人,甚至就连旁观也不行,若非是知道你们是兄妹,我还真以为……呵呵。”
后面的话陈管事笑了几声,就不再提起了。
秋时凛声音虚弱的解释道:“小时候吃的苦头多了,都是我护着她的,所以对我十分的依赖,倒是让陈管事见笑了。”
“哪里的话,秋参军先休息一会儿,我这就去禀告主公。”
“劳烦陈管事了。”
见到陈管事转身走出了房门,秋时凛这才低下头,拍了拍秋未央滑嫩如剥壳鸡蛋般的脸颊:“喂,别睡了,不然就要得风寒了,到时候我可没时间照顾你了。”
被吵醒的秋未央不耐烦的睁开双眼,挥开了秋时凛乱拍的手,摇晃了几下还有些晕乎的脑袋,这才想起来秋时凛最后的一句话,不满的蹙起眉头:“没时间?你又要走了?”
“嗯,我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就是要让他们走我的路。”秋时凛轻声解释了一番。
“叩叩叩——”敲门的声音刚刚落下,房门就被陈管事打开了,随即商洛安就走了进来。
秋时凛挣扎着想要起来行礼,却被商洛安给制止了,“秋参军有伤在身,无须多礼。”
有伤在身的秋时凛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趴在了床上,看得陈管事的眉头一抽一抽的,想要指责她的无礼,却又碍于主公浑不在意的态度而无奈的摇了摇头。
商洛安的视线转向了秋未央,温和的笑道:“这位便是令妹吧。”
秋时凛一愣,原来安九一直都不曾到这里来过,更没有见过秋未央,向来对自己的重视程度还是不够啊……虽然是这样想着,可房间里却出奇的安静,秋时凛瞅了一眼秋未央,却发现她在望着安九发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哪里有什么女孩子的矜持模样!
秋时凛藏在被褥下的脚悄悄地踹了踹秋未央的背:“咳!”
秋未央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望着一个男人在发呆,赶紧装出一副害羞的模样,深深地低着头:“失礼了,我……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说完,她就脚底生风的冲了出去。
“……”这大概是秋时凛见到她最像女人的样子了。
直到秋未央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秋时凛这才将目光转了回来,却不成想,与安九那双浅碧缥缈的双眸对了个正着,见到他隐含着笑意的望向自己,秋时凛酝酿了一把情绪,终于将自己计划好的台词说了出来。
“昨夜我让舍妹带我到了这里,惊扰了安九公子,实在是为了保全性命的无奈之举,还请见谅。”说着,秋时凛抱拳道歉,在见到安九感兴趣的微微挑眉,秋时凛将下面的话说了出来。
“本来昨日受到公子的委托,追查张赖皮之事,偶然得到了一些线索,就想着顺藤摸瓜将幕后黑手揪出来,却不成想,查到了太守夫人的贴身婢女漆蔻的身上,无意中得知了太守府的秘密,也因此差点被他们杀人灭口……”
秋时凛自嘲的一笑:“这峯城之中哪里不是太守大人的地方,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选择投靠安九公子你来了,也算是我的孤注一掷吧。”
“哦?”商洛安听闻此言,略感讶异,重新审视起了秋时凛,却忽然发现她的容貌竟比昨日还要精致清秀,苍白虚弱的脸色为她增添了几分柔弱之感,若是放在男子身上难免有些阴柔之气,让人心生不适,可对于秋时凛而言却是恰到好处,浑然天生。
可秋时凛接下来的话却抓住了商洛安的全部注意:“我知道安九公子或许不想因我而与太守大人作对,甚至会息事宁人,所以我愿意以太守大人的一个秘密来交换。”
商洛安微眯双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秋参军知道的秘密可真多。”
秋时凛自然明白安九这句话的深意,赶紧解释道:“我好歹是太守的随身参军,知道一些事情也不足为奇。”
“既然如此,莫参军也知道?”
“或许吧,可莫以堂没有像我这样倒霉。”秋时凛苦笑道。
商洛安半垂双眸,长长的睫羽投下了一层阴翳,遮住了那双浅碧缥色的眸子,柔和的晨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精致俊美的侧脸。他的轮廓本就比一般人更加深邃,白皙无暇的肌肤似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让秋时凛想起了前世里曾见到的希腊神像,高贵圣洁,即使身处喧嚣的人间,也始终淡漠而疏离着庸庸的凡人。
“你既然是因我而卷入此事,我岂有冷眼旁观之理?你先在这里养伤,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动不得你丝毫。”商洛安起身而立,对着秋时凛安慰的温和一笑,便转身带着陈管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