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秋时凛啃着自己的干粮,那厚厚的大饼又冷又硬,就像在嚼着一块被冻得结结实实的蜡,不过这样的食物她已经习惯了,用口水湿润着干硬的大饼,然后咀嚼几口再用力吞下去,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缓缓燃烧的篝火成了这座小密林里的唯一光亮,在寂静得夜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而其他人毫无知觉的围坐在篝火旁欢声笑语,烤着他们狩猎得来的雪狐,滋滋的香味如烟如缕的弥漫了出去。
张勇瞧见秋时凛盯着他们的篝火和雪狐,笑得更加大声了,一边说着这火可真暖和,一边扇动着烤肉的风吹向了秋时凛。
“白痴。”秋时凛一眼就知道这些人在野外夜宿的经验,否则不可能做出这种最低级的错误还一无所知,沾沾自喜。
不愿再看这些人的愚蠢行径,秋时凛撇开了目光,看向在一旁始终沉默的安九,他手上的干粮比之自己的更为软糯精致,但实则并无多大区别,却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那适应熟练的程度让秋时凛都有些佩服。
这一路走来,商洛安的所作所为都无比的合适正确,仿佛是一位游历天下许久的浪客,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高贵优雅,仿佛是一位天生的贵胄子弟,让人顶礼膜拜。
越是如此,秋时凛就越是不明白他的身份,明明应该是矛盾的两个特质,都在他身上得到最完美又和谐的体现,实在是让她捉摸不透。
察觉到了秋时凛的视线,商洛安的视线也转向了他,那双本该是浅碧色的双眸在暗沉的夜里仿佛闪烁着更为幽邃的光,他轻声问道:“明日就可到边城了,真没想到与峯城离得如此之近,不知秋参军可去过边城?”
秋时凛抿唇一笑,道:“听闻边城的防卫稳固如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出去的,更何况里面关着的可都是我朝的罪人,我唯恐避之不及才是,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
边城,只是因为靠近边境而被周围的百姓如此称呼着,其实它并没有名字,因为它并不能算是朝廷统治下的城池县府,而只是一个最为偏远的流放之境罢了。
被发配至此的几乎都是罪孽深重之人,永无翻身之日,不仅终生为奴,且家族的世世代代皆为奴为婢,只能够在这种荒芜的边境之地自生自灭,几乎所有人都受不了严寒的条件而早早病死冻死和饿死。
直至今朝的高祖皇帝下令修葺前代的长城而苦力不足,所以才让这些人聚集起来,若是长城顺利修葺完毕,才会天下大赦,让这些罪人可以还乡。所以他们被士兵们尽情地奴役着,修筑着那条漫漫无尽头的长城,绝望与希望并存在他们的心间,不断的折磨着他们的意志。
这才是最煎熬他们的方法。
至于秋时凛为何会知道这些,因为她就是从边城逃脱,而后又回到了边城,从一名任人摆布的女奴变成了一位对其生杀予夺的士卒。
曾经冯旌德问过她,你奴役他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起以前的自己?
秋时凛很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等你腰缠万贯的时候,会愿意想起过去那个穷怕了的少年吗?
回想起曾经种种,秋时凛望向了通往边城的那条小道,隐藏在灌木丛的最后,若不是要拨开那些繁芜的枝叶,谁也看不见到里面的路。纵使如今是万物凋敝之时,就算是光秃秃的枝条都形成了一条天然的屏障,阻挡着他人的窥视的通过。
不过,在前往边城之前,还需要先解决一件事情。
秋时凛收回了目光,笑道:“安九公子今晚要到马车里睡吗?”
商洛安同样笑道:“今晚上可不容易睡得着。”
而后两人齐齐地看向了篝火,以及围着篝火大声谈论的众人。
……
半夜,星河高悬,万籁俱寂,适才一直燃烧着的篝火已经被尘土熄灭了,此地黑暗的近乎伸手不见五指,张勇拿出了怀中准备已久的火折子,微弱明灭的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让本就粗犷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狰狞。
“大哥,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身边的人低声的说道,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愧疚和不安。
张勇冷哼一声,浑不在意地说道:“自古民不与官斗,既然太守大人让我们暗中做掉那个安九,那我们就最好按照吩咐去做,否则……”
张勇的话没有说完,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见到众人都有些害怕了,张勇也觉得不妥,他虽然烦躁于其他人的畏手畏脚,但自己却是早就想干掉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的安九和老来挑衅他的秋时凛,所以他强忍着冲动,一副好大哥的劝解道:“你们也别怕,太守大人也说了,若是办妥了这件事情,尽管没有滔天的荣华富贵,但赏给我们的银两足够我们用一辈子了,富贵险中求啊,兄弟们。”
闻听了张勇的鼓动,有不少的人都显得跃跃欲试,对他们这些既无扎实的武功也没有才华,更没有殷实家境的人来说,每日在江湖之中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与收获一笔财物而衣食无忧相比较,后者的吸引简直大到让他们暂时的泯灭所谓的道德良心。
在经过一番心理挣扎之后,所有人都默认了张勇的话,带着手中的刀剑悄然走向了商洛安所在的马车,将其团团围困了起来。张勇与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相继点头示意,张勇这才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掀开了车帘……
“砰——砰——砰——”巨大的爆炸声相继轰然于寂静的夜晚,因爆炸而迸射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