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说是一座城池,不如说是一座炼狱。
囚犯们铐着沉重粗壮的锁链,排列有序的行走着,手中费尽全力地推动着板车,车上是成堆的石块和泥沙,被冻得赤红的脚踩在积雪里,成了一地的泥泞,不少人滑倒在地,又被士卒们用鞭子给抽了起来,继续推送着板车。
远远望去,方圆数十里尽皆如此,那是何等的凄惨壮观。
当秋时凛等人站在城楼高处,所见的正是这番场景。
“真不愧是曹司阶,这才两年的时间,就让这些囚犯们用上了板车运送砖块。”秋时凛无不赞叹的说道,引来了商洛安的回首询问,“哦,你之前所见的,又是何般景象?”
秋时凛腼腆一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在的时候,可没有这些板车,囚犯们也没有遮体的衣服穿,他们用搬送着修葺长城的石块,手烂了就用脚,脚也搬不动就用头顶上去,若怎么也搬动不了的话,那就等着被活活打死吧。”
“哼,心狠手辣之徒,你和建威将军等人是一丘之貉!”曹辉无不鄙夷的说道。
“是是是,我自然比不得曹司阶的慈悲心肠,幸好曹司阶一直守在这里,才让这些囚犯们过得像个人。”秋时凛顺着曹辉的话接了下去,却让曹辉不悦的瞪着她。
“曹司阶,人找到了吗?”商洛安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想起之前封轩悄然来到边城,说要寻找一人的时候,曹辉满腹的疑惑,但也还是照做了,他答道:“人已经找到了,只是……恐怕不太方便说话了。”
“嗯?”商洛安蹙眉。
“不知为何,他被发配至此的时候,就已经被割舌了。”
听到这个特征,秋时凛心中一惊,想起了梦中的那个人,虽然时隔多年,可仍旧难掩心悸,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的日子,如光影交错般纵横在她最初的岁月里,斑驳可见。
“只要有清醒的意识就行了。”商洛安看向了曹辉,见到他略有迟疑,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曹辉连忙答道:“这……他来到边城的时候就已经半疯半清醒了,他又口不能言,很难判断他何时清醒。”
商洛安俯瞰着城下如蝼蚁般碌碌而过的囚犯们,真的很难与记忆中那道如云缥缈,似玉润泽的身影相重合,那本该是冷贵如神祗的人物,却一朝风云变幻,落入秽泥之中。
“无妨,他在哪里,我去见他。”
……
尽管这边城是有曹辉长期管制,可仍有不少的外人眼线,无法明目张胆的将人送到他的面前,更何况还是如此特殊身份的人,所以曹辉寻了个由头,将人打发到了废弃的乱石堆之后,那里空无一人。
商洛安悄然走到乱石堆之后,因为不敢触碰秘密的缘故,都自发守在了乱石堆前,为其望风放哨,所以两个人不可避免的站在了一起。
本来秋时凛还怀着期望不是那人,却在见到那副瘦骨嶙峋的身影之后,彻底的沉默了,一时之间思绪繁芜,翻涌而来的回忆犹如决堤的春江潮水,将她团团包围住,难以呼吸。
曹辉见到秋时凛如此心烦意乱的模样,不禁开口道:“秋时凛,你到底怎么了?”
听到曹辉的问话,秋时凛这才回过神来,自嘲一笑,都过去那么久了,自己还是没有释怀,也真是没有长进,她将所有的思绪都死死地压住,而后对曹辉答道:“没什么,只是今年的冬天太冷了,我家里的腊肉还没有腌制好,就要成冻肉了。”
见着秋时凛还是如此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样子,曹辉觉得刚才的担忧是多余的,他冷哼道:“是啊,你家里还有肉可以吃,可这里的人就连御寒的衣服都没有。”
曹辉的抱怨让秋时凛不自觉地笑了。
“你笑什么?”曹辉怒道。
秋时凛一屁股坐在一块断面整齐的石块上,目光悠远地望着远处的囚犯和士卒,低笑一声,转头问道:“曹司阶可还记得高祖帝建朝之初,天下禁酒之事?”
曹辉自幼饱读诗书,更何况,大渊建立也不过百年之前,哪有什么记不住的,可他不明白秋时凛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事。
“那时候也还真是热闹,跟随高祖打下江山的武将们对此尤为不解,觉得少了饮酒之事,就寥寥无趣了,因此上书先帝,理由倒是挺可笑的,说是禁酒的话就断了酒家的绝路,还请先帝收回成命。”
“莽夫之见,令人耻笑。”曹辉不屑地说道,“先帝禁酒乃是因为早年战乱,农奴无心耕耘,粮食极耗,为了黎民百姓才有此决策,一是让百姓囤积谷粮,果腹度日,二是防止大臣沉湎于酒,伤德败性……”
曹辉对先帝的崇仰之情还没有表述完全,秋时凛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在我看来,曹司阶也是莽夫之见。”
还未等曹辉反驳,秋时凛就指向了远处的囚犯们,道:“你可知他们是何人?他们是朝廷重犯,奸淫掳掠,贪污虐民,通敌卖国,无恶不作,每一个人拿出来细数罪状,都是罄竹难书,否则也不会被发配至此。”
“而你却怜悯于他们如今的处境,处处为他们着想,你觉得你就是对的吗?熟不知,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你那颗悲天悯人的心让你也和那些莽夫一样见识短浅。”
“喏,前面那个被士卒抽到要死的人,你知道他是何人吗?曾经的姚侍郎之子,他最喜欢干得就是掳掠妇女,若稍有不从,将她们的丈夫儿子甚至父母全部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