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昶的大哥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而收录、编修帝王言行的起居注正是由翰林院的人兼任,历代皇帝的起居注都被收藏在宫中的起居注馆,一般不外传,但也并非不能触碰的绝密,只是外人若要弄到手,还是有相当大的困难的,不成想元昶相当利索的就给弄了来。
“有收获吗?”燕七问。
“无非是确信了之前的推测,”燕九少爷将起居注暂时放过一边,“寿王曾将落入寿王府的天石进献给先皇,先皇令工匠将天石制成了香炉放在御书房中,但起居注中并没有提到先皇的病,相关资料只怕只有在太医署中的医案才能查到了,然而医案是绝对的机密,就算是元昶也没有办法拿到,只好作罢。”
“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思路,”燕七坐到桌旁的椅上,“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是把幕后杀人指导者和所谓的我的身世问题放在一起查呢?”
“你可以这么想,”燕九少爷转过身来看着她,“幕后杀人指导者,步家,寿王,杨姨娘,燕三燕六,萧天航,你,甚至我,都是一条绳子上的绳结,只有将这些绳结全部解开,才能得到一个真相。”
“亲爱的,还是简单点说吧,”燕七道,“你现在都掌握了哪些线索呢?”
“皇上,大伯,步星河,三个人原本亲密如兄弟,而根据三友洞洞壁上的诗来看,其中有一个人背叛了步星河,这个人会是皇上吗?不可能。”燕九少爷看着燕七,“步星河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如果皇上为了登上皇位而对他下杀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早在同皇上和大伯结拜兄弟之前,就应该对此有所觉悟,毕竟皇上是皇家人,而就算结拜时他并不知道皇上真正的身份,事后也总该知道,在皇家,本就是胜者为王败者寇,换了谁在那个位置上也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步星河应该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如果洞壁上的诗是在指责皇上,这完全没有道理,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那个背叛了三友的情谊、为权生欲的人,正是大伯。”
“这更没道理。”燕七道,“步星河如果是个惊才绝艳无比聪明的人,他就不可能不了解大伯的为人,为权生欲?他确定这是他所认定的兄弟么?”
燕九少爷没有作声,燕子恪带人灭了步家满门的事,他并不打算告诉她,免得她徒增烦恼。所以他也没有办法对她阐述质疑:如果此事与燕子恪无关,那为什么先皇偏偏令他带人去灭步家满门?先皇难道不知道燕子恪步星河和今皇是好友?让燕子恪去做如此为难的事,又有什么意义?
燕七敏感地看出了燕九少爷心中的存疑,她没有多问,只是道:“我更愿意相信,三友洞洞壁上的诗不是步星河所写,写这诗的人只不过是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了解步星河的心思,但事实上,他不是当事人,他无法代表当事人表达任何意愿。”
燕七对于燕九少爷在任何事上所作出的推断,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般强硬地表明过自己的立场,许是因为这样的强硬,让燕九少爷放下了自己现有的坚持,转而站到了燕七的角度,重新思考起这件事。
良久的沉默过后,燕九少爷慢慢地翘了翘唇角:“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想这一次,你说对了,而我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所谓的先入为主,就是燕九少爷提前知道了灭步家满门的是燕子恪,于是越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就越要先以最坏的结果来考虑整件事情,可有的时候,把事情往好处想,也不见得没有收获。
“如果三友洞洞壁上的诗不是步星河所写,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认为,写这首诗的人不过是道听途说,他本身并没有经历过当年的那场灭门事件,所有的事都是从别人的嘴中听到的,而这个‘别人’,也不过是靠自己并不完整的经历想象出了整件事的缘由,于是写诗的人一厢情愿地替步星河写诗诉冤,并利用指导杀人来报复大伯。”燕九少爷边说边思考,如果写诗的人错怪了燕子恪,照此想法来逆推回去的话……
寿王进献了天石给先皇。
寿王有谋逆之嫌。
寿王与今皇争位。
寿王的外家是步家。
寿王不仅想争位,还想谋害先皇,若要争位,外家的助力必不可少,所以事发后先皇才要灭了步家满门,这个时候就算步星河是今皇的好友也难逃一劫,很有可能步星河就是受到了自己家人的连累,更或者没准儿步星河才是背叛了今皇的那一个……
所以,先皇要灭步家是不可挽回的决定,今皇救不了,燕子恪更救不了,那还能怎样呢?
如果换做是我,我处在大伯的位置,我会怎么做?燕九少爷这么问着自己。
想法子救步星河?不大可能,从李嬷嬷和蛇店老板的口中可以知道,先皇下达灭步家满门的旨意是非常突然的,就是为了防止步家有人逃走,大伯不可能有时间提前通知步星河。
所以步星河是必死无疑的,在这个前提下……在这个前提下,如果换作是自己,燕九少爷这么想,也许会申请由自己亲自带队前去执行灭门的旨意,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好友及其家人能够死的痛快一点,死后的尸身不会受到糟蹋。
……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运气好的话,亲自去,说不定还可以救到步家的一两个人,事实不也如此么?杨姨娘和她的两个孩子,不就是这么活下来的么?
——所以,这就是大伯为什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