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阳在厨房里面听到他们斤斤计较分糖的声音,沉重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小姐,需要我帮您做什么吗?”绿芜看着顾重阳泡药、生火、煎药十分的熟练,有些诧异。
顾重阳十分有耐心地照看着炉子,头也不抬一下:“你拿二十两银子,跟客栈老板买半筐新鲜的莲藕来。”
“小姐,这个季节,哪有新鲜的莲藕啊?”绿芜有些为难:“就算有,都在淤泥里,这天气这么冷,也没有人下去捞啊。”
“所以,我才让你拿二十两银子啊。”顾重阳这才抬起头来看绿芜,面色冷峻:“二十两不够,就给四十两,四十两不够,就给一百两,总有人会愿意下去从淤泥里捞莲藕的。”
“小姐,为什么一定要莲藕呢!”绿芜循循善诱道:“换成别的好不好?”
顾重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要是不想去,就直接跟我说,我自会想别的办法,别跟我讨价还价。”
绿芜被顾重阳吓了一大跳,忙道:“我去问问伍嬷嬷!”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顾重阳气馁地坐下来。
绿芜与青芷两个人是很听话,但是她们听的是母亲还是伍嬷嬷的话,自己让她们做什么事情,太费神了。
自己以后要在内院行走,一定要有能指使的动的人。
若以后天天都像今天这样,她烦也烦死了。
她院子里的人,不跟自己一心,这种情况太糟糕了。
好在绿芜与青芷都已经十五岁了,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回到京城之后,自己就请母亲做主把她们找个好人家嫁了,再买几个小丫鬟回来慢慢调|教。
她不信自己找不到得心应手的人。
上一世母亲离世之后,很多人都投靠了继母,唯有绿芜与青芷两个守在自己身边,这份情谊,顾重阳心里是感激的。
可重生之后,她需要的不是守护,不是像小孩子一样的哄瞒,她需要的是执行力与忠诚度。
只听她顾重阳的话,忠诚于顾重阳一个人。只有这样的丫鬟,才是她需要的。
“大小姐!你给我二十两银子,我保证给您弄一筐新鲜的莲藕来。”
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顾重阳应声回头,就看到刚才那个黑面膛的小伙计抱着柴站在门口对着自己笑。
“你能弄到新鲜的莲藕?”顾重阳饶有兴致地问他:“你个子这么矮,跳进池塘里,水都能把你淹没了,你怎么采莲藕?”
“大小姐,你别管我怎么采,你给我二十两银子,天黑之前,我保证把莲藕给你送来。”
“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呢!”顾重阳问他:“像你这样的小伙计,我五两银子就能买一个。若是买的多,价格还可以更便宜。二十两银子,可以买四五个你这样的小厮了。我把银子给了你,万一你拿着银子跑了怎么办?到时候我岂不是人财两空?”
啊?
小伙计傻了眼,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好像在绞尽脑汁想办法。
“大小姐,我叫枣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整个泊头镇没有不认识我的。我如今没有正经事做,也不曾卖身给客栈的赵大叔,我就是个闲帮,谁家做事少了人手,需要帮忙,只要招呼一声,我立马就到。”
“像我们这样的人,名声比性命还重要。若是名声坏了,以后谁还敢要我做事呢,我若真昧着良心骗了你的银子,您只要跟赵大叔说一声,我的名声就坏透了,我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说着,把胸脯拍得震天响:“别说是骗人钱财了,就是路上拾到了银子,我还不敢要呢。不信您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枣子可是出了名的价格公道,一诺千金,童叟无欺。”
“当然相信。”母亲伸手,想摸摸她的小脸,手到半空,却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把手收回去:“你可以帮我治病,但是你要答应母亲,以后不能进母亲的房间里来,还要听伍嬷嬷的话,知道吗?”
“知道!”顾重阳脆脆地答应了。
母亲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伍嬷嬷哽咽地跪在地上,“咚咚”地跟母亲磕着头:“夫人,你放心好了,我一定照顾好小姐,绝不辜负你的托付。”
“好!”母亲虚弱地笑了笑:“重阳,你出去,我有话跟伍嬷嬷说。”
自打重生以来,母亲总是唤她囡囡,像这样叫她的名字,还是头一回。
母亲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在托孤!
看来母亲相信了李老大夫的话,认为她得的是肺痨,所以,不愿意让自己靠近。
她就听母亲的话,让她放心好了。等母亲服了自己的药,她就会相信自己会医术,没有骗她了。
眼下,没有什么比母亲的病更重要了。
顾重阳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她想起了前一世,母亲死的时候,她并不在身边。
建兴十四年,十一月初八,大伯母娘家母亲临江侯夫人过大寿。她与诸位姐妹一起穿红着绿,打扮一新,一大早就跟着大伯母去了临江侯府上。
临江侯府是大伯母的娘家,大堂姐的外祖家。大伯母在顾家主持中馈,难得回娘家一趟,所以,那一天她们逗留了很晚。直到傍晚,她们才回到顾家。
她回到家中,等待她的不是母亲的嘘寒问暖,而是一具冷冰冰的棺椁。
她甚至没能见母亲最后一面。
母亲死了!疼爱她的伍嬷嬷也死了。
别人都说,母亲是病发身亡突然暴毙的,而伍嬷嬷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