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送来的礼物甚至得打通两个房间来放置。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武林盟主嫁女,女婿是个无门无派的年轻小伙。此人在婚宴上接受任何同辈指名切磋,然后将所有上了比武台的人都打得颜面尽失。
沈静安心中骇然,这就是认真起来的忍冬的真正实力吗?他究竟还隐藏着多少?
就像以前的沈长天一样,在这天之后,天下英雄在讨论武学时将再也无法回避忍冬这个名字。
一场暗潮汹涌的婚宴在季唤星带着厚礼前来祝贺时,达到了紧绷的巅峰。
一身黑衣的季唤星不像来参加喜宴,倒像是来奔丧的。
早有人私下用魔头来称呼他,再加上季唤星曾经公开公然地表明对正派人士的厌恶和敌意。这种充斥着他口中所谓伪君子和垃圾的场所,正常来讲,他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但很快,众人便惊得下巴掉了下来。
因为忍冬特别开心地奔上去给了季唤星一个大大的拥抱,师弟,你来啦!
季唤星冷漠地点头,让随从送上贺礼,然后就被忍冬拉去了主桌。
季唤星的到来几乎让整个婚宴都笼罩在一层黑色之下,只有新郎还在读不懂气氛地傻笑。
从新娘进场,到拜天地送洞房,最后新郎出来招呼大家喝酒。季唤星全程只用两种表情交换更替。
一种是【恶心】
一种是【在一堆垃圾里坐着简直令人窒息】
他全场只看了两个人,用一种冰冷刺骨的眼神。一个是新郎官,一个是新郎官的岳父。
中场,季唤星便要离开,在座宾客统统松了一口气。
忍冬送季唤星到门口。
师弟,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这可是师哥你人生最重要的喜事之一,我作为师弟,怎么能缺席。
你还是那么想吗。
师哥,别天真了。真到了那一天,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希望你的功夫别退步了。
你太自信了,师弟。
那就拿出点实力来让我服气!
忍冬发现他和师弟几乎没办法好好聊天,只能嘱咐他要好好照顾身体。上次在江东,他又吐血又自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病引又起来了。
夜渐深,忍冬被推去洞房。沈湘茹安静地坐在花床上,嫁衣红得刺目,就像鲜血。忍冬连盖头都没来得及掀,便紧紧握住沈湘茹的手。
你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
忍冬已经二十岁了,所以他知道师弟也十九了。
忍冬越来越声名显赫,季唤星所组建的复仇小队也越发行踪诡秘,出手狠辣。
他用比前十七年加起来还要多的努力去修炼,他必须保证在和师弟的决斗里他是胜方。他不会杀师弟,但他若死了,师弟活不了,整个沈家也活不了。
忍冬逐渐表现出出色的领导能力,和沈静安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某种程度上,他们已经是竞争对手了。
沈湘茹有了身孕,幸福地孕育着这个未知的小生命。
那是他的孩子,忍冬恍恍惚惚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在这人世间的牵挂又多了一个。他几乎是以一种翘首企盼的心情等待着这个孩子的降生。甚至高兴地不停写信骚扰师弟,信鸽都累得开始罢工。
师弟,这人世间还有太多美好的东西可以去注视,而你永远只看得到仇恨,这样,你怎么会快乐。我的孩子即将诞生,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他失去任何一个亲人。包括你。
沈湘茹临盆那天,季唤星率领他的复仇战队杀了过来。
不会是凑巧,不可能是凑巧。
沈湘茹在一片杀声里惨叫着诞嗣,鲜血中却只捧出一个死胎。极尽虚弱,大出血临危,再加上死胎的三重打击,沈湘茹一下没撑过去,香消玉殒。
天开始下起雨来,豆大雨点狠狠打在忍冬脸上。在听闻沈湘茹连同孩子一起没了的消息时,他居然冷静得仿佛事不关己。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眨了眨眼睛,一切刀光剑影和厮杀呐喊都在离他远去。他的世界逐渐黑暗下来,只剩下黑色和雨。
直到一抹清冷的声音传来,撕裂那道黑幕,漏进来一点光。
师哥,来吧,终于只剩我们两个了。
忍冬眨了眨眼,视距重新恢复。浑身浴血的季唤星拎着沈长天的头颅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的房屋废墟间。
忍冬看到季唤星扔掉手里的长剑和人头,从腰间抽出短刀。忍冬下意识把手摸向了腰间。季唤星却说,师哥,用我送你的那把刀。你带着,我知道。
师弟……
忍冬收回手,反向拔出了背在身后的长刀。
这一天,忍冬同时失去了他的妻子,孩子,以及即将失去的师弟。
他觉得自己或许已经疯了,他的刀不停在师弟身上制造伤口,他身上不停沾染师弟的鲜血。脑袋里回荡的却是年幼时天真地对师弟许下的承诺。
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让你快快乐乐
我不会让你沾血的
我帮你报仇
我绝对不会让你死!
这一瞬间,忍冬猛然惊醒过来,他将师弟压倒在地,而他的刀尖距离师弟的额头,只剩一寸。
持刀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为什么不杀我!忍冬!为什么不下手!快把你的刀刺下来!你这个懦夫胆小鬼!!我可是杀了你岳父!
你就,这么想死?季唤星,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想让我杀你?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