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前台小姐已经谄媚地迎上前去,笑着说:
“陆总,您亲自己出来迎客?”
气有加地迎齐云进去,不知她是何方神圣,笑得几乎成了一朵花。
陆忧只哼一声作了答,扭头就向自己的办公室走,齐云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幻觉中看见了他的头顶、双耳都像漫画里那样冒着热腾腾的蒸汽,她心里暗暗祈祷陆忧好歹看在这是办公场所,千万不要对她发难,要不以她大病初愈的智商,还真是不知道能否应对。
走进陆忧办公室,在客人坐的沙发上挨着一个沙发边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毕恭毕敬地看着他。陆忧阴沉着脸甩下门,门发出的巨大响声另齐云心头一颤,暗自担心。
果然,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非常有道理的。关上门以后的陆忧就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猛虎,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转着圈,当他靠近他自己那张上好黄花梨木制的老板桌时,猛地一拍桌面,吼道:
“齐云,你要打报告去哪?”
桌子上的摆件和文件唏里哗啦地往下掉。齐云心虚地瞄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还好坐在外间的陆忧的秘书小姐并没太好奇她的老板在里面为什么发怒,不知道是否因为习惯的缘故。
“陆总息怒,我来向您解释,”齐云不卑不亢,“整理传统文化遗产和寻觅民间艺人本来就是咱们这个项目当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重要?”陆忧冷冷地打断她,“好,我就算它重要!可是那你们单位男人都死光了吗?怎么会让一个弱女子去承担这项任务?”
“您别忘记了我是这个项目的项目经理,”齐云慢条斯理地说:“所以重要的工作,当然是理应由我来亲手完成。”
“啪!”
陆忧又狠狠地拍了一记桌案,这一回拍得比上回还厉害,只见他的茶杯在桌案上跳了几跳,终于应声坠地,里面的茶水洒了满地毯都是。
外间那位秘书小姐终于不好再装聋作哑,轻轻扣击办公室门,问道:
“陆总,有什么事吗?”
陆忧直着嗓子大喊:“没事!没你的事!”
外面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随后陷入了深海一样的沉默。
齐云看着陆忧,他真的动了怒,额头上青色的血管一鼓一鼓的,像捉一只小鸡般轻易地就扳住了齐云的肩,然后一直向后退,向后退,把她迫到墙角里,再偏着头缓缓地凑过去。
本应该是温柔的动作,他却做得毫不温柔,而是像被喂了毒药,惶急、焦躁,而且有一种随时都会毒发身亡的紧张和扭曲。
“齐云,我不许你离开!”他盯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哪都不许去,我不许……不许你再离开我!”
——他说不许?
齐云本想讪笑他的黑色幽默,还真有够搞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张不开口,他的一双眼睛像深深的潭水,她一不留神就掉在了里面。
片刻的沉默之后,理智提醒齐云一定要拒绝他的挽留,因为自己已没有再傻一次的资本。她摒足了浑身的力气去推陆忧,却没想到陆忧看似巅狂,却没真使多大的力气,被她一推,当即向后踉跄了数步。
她一愣,陆忧却浑不在意地翻身坐起来,就坐在地板上,仰视着她。那双大得可以养鱼的黑眼睛近在她的眼前,无比诚恳:
“小云,以前,都是我不好……可是这一次,我一定会给你幸福,你要等我!”
齐云跳起来,拂袖而去。可她的手刚挨到办公室门的把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话:
“小云,我向你承诺,一定想办法……救齐叔叔出来。”
她猛然回头。他坦然地望着她,点点头,“我会的。小云,我也一定会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我幸不幸福,不需要你管!”
齐云冷冷地说了一句,甩门而出。她看到坐在门口似乎是竖着耳朵听的秘书小姐张成“o”字的嘴型,却无心理会。
冲出写字楼,走在洒满阳光的大街上,齐云满心的悲怮,忍不住泪流满面。究竟是为什么?在她的最脆弱的时候,两个男人都说要给她一生幸福,可是却又是同样的两个男人,伤她伤得最深。
更重要的是,其实他们两个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他们都各自经营着自己的生活,平步青云,可她齐云——她这一生哪里还可能有什么幸福?
回到单位,郭主任看到齐云在陆忧那里碰了壁回来,萎靡不振的样子,笑着劝她,“陆总的决定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事急不得。”
想了想,又说:“小齐你还是再倒休两天吧,养好身体,才能挑起后面越来越繁重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