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的,晓得你们是来帮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来参加田间选美大赛的。”
“爷,娘娘说得真有道理。”
简则揉搓着酸涩的腮帮子,觉得今儿自己要是疯了也是被笑疯的。
由始至终浅笑涟涟的某大爷横了他一眼,哼都没哼就让他闭紧了嘴绷紧了皮。
那意味很明显:别打扰大爷他看好戏。
“我们素日里少至田间地头,对农事知之不多,姑娘莫要见怪。”
遣词很客气,语气很…鄙夷。
“辛小姐的意思,官家做得不对,忘了提醒你们换身适合的衣服了?”
“姑娘言重了。”
辛秀水怔了怔,脸上实实在在地透出几分惶恐。
主持这每年例事的,可是兆凌府那位,神出鬼没不说,还杀人不见血。怨天怨地的话说几句也就是了,损折官家的话,纵是玩笑,也是没人敢言半句的。
“哦?那就是说,你们自己没个基本常识,连下田不穿华衣丽服都不晓得咯?”
赵明月乌溜溜的眉挑得老高,语气比之农事不知的辛家某姑娘,不见轻鄙,不无闲凉。
“这点我们怎会不知?”
辛秀水气闷,婉转峨眉瞬间凛冽。“姑娘这般刁难,难免有找茬生事之嫌。”
“你们知道要做农活,还打扮得跟要选花魁,啊不好意思,选美似的。这般暴露身份,对着我们农家大呼小叫,显是要我们抛开地里的活儿,端茶倒水地伺候。打着帮农的虚旗,做着害农的实事,到底是谁找茬生事?到底谁在刁难于人?”
话到最后,雪润皙白的脸颊晕开浅淡的红,怒意薄蕴。
不懂不可怕,不懂还没有自知之明才是个大问题。
譬如这群娇小姐,平常没事多吃点大米馒头,多买点蔬菜瓜果,不用亲种亲收,就是最好的帮农了;
再比如她赵大小姐,行军打仗之事半点不通,就乖乖躲在,咳,守在后方,绝不会主动请缨陪某人出征。
多有自知之明哇!
“姐姐,我今年头一次来,真没找着合适的衣服穿,你别生气了。”
唔,这嗓音跟她爱喝的梨汁椰奶很像,香软纯甜得紧。
璨璨美眸直勾勾一瞄,嗓音的主人便从妞群里滑了出来,也袖珍也娇嫩,汪汪的眼睛如两泓活润泉眼般,分外照人。
“你叫什么名字?”
赵明月不似柳家不知身在何处的爱美好美清泉,随便见了个美人儿就比见到个帅哥还激动,不过一旦遇上了合眼缘的,便会当作头等大事来…打诨。
“虞纷纭。”
“纷纷?”
小姑娘报出大名,她跟着喊出小名。
哎呀,她跟冀家北腾瞎掰的话可算能拉回点真实性了。
“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察觉到她熟稔且毫不谦卑的语气,辛秀水嘴快过脑子,抢在虞纷纭前面丢出疑问。
“爹爹说,唤我‘纷纷’的人日后必会与我亲近的,纷纷也觉得姐姐很好亲近,就请姐姐看在纷纷的份儿上,与辛小姐握手言和吧?”
她话一出口,众佳丽,包括赵大小姐在内,齐心协力地翻了个统一牌白眼。
这位“姐姐”,到底是哪里好亲近了?
抛完卫生球,活动着眼珠子的某野姑娘瞥见迅速移近的身影,脑中贼光一闪,转过脸,伸出手。“既然纷纷开了口,就请辛小姐适可而止吧。”
辛秀水瞪大了莹眸,左右瞅瞅低头默然的其他大中小姐们,十分勉强地伸出手。
“这是什么?”
下一秒,收回的玉掌平摊,洁白掌心躺着一颗黄黑相间的圆溜溜小玩意儿。
“言和的礼物。”
赵明月胡乱丢下一句,撇脸听得轻烟耳语:“王爷问你他现在方不方便过来。”
方不方便,他不都过来了么。
“牛蛋蚂蝗。”
拽回视线,投向频频追问的辛家某小姐。
本来没打算送的,谁叫她偷偷地、狠狠地掐了她手背一把呢?
“哦——原来是牛蛋--”“蚂蝗啊!”
虞家纷纷弹簧般跃开,像颗炸弹投入到美人堆里,众佳丽顿时炸开了花。
“有蚂蝗啊!救命啊!”
“水…水蛭啊!”
“吸血鬼,滚开,滚开!”
呦吼!
赵明月心旷神怡,响亮地打着唿哨。
各位名门淑媛谦虚了不是,这不对农事顶了解的么?连她都不晓得蚂蝗有好几种称呼咧!
短暂的混乱戛然而止,众佳丽齐齐看向不远处转过屋角踏光而进的峻颀身形,心中的忐忑由内而外蔓延,直达美眸俏脸。
“本王不知晓,众位对帮农一事这般有意见。”
其他千金舌头拌牙齿地忙着请安,为首的那位辛家小姐却是低垂了脑袋,全无动静。
她从前自诩聪敏,也得其他官家小姐们拥奉,总以为自己能比旁人多想一层多留一手,不会堵了自己后路。
今天也是如此,不拿官家说笑,就是防着兆凌王爷这一招。
虽然这般,却还是想得少了,眼见素性淡薄的皇家贵胄伸手去抚野丫头的脸颊,温柔独对笑意盈然,她骤然心悸。
野丫头性子着实刁野,但绝不是什么丫头!
脑海中惟余这句话,锁链般绞紧她的神经,差点没给她憋过气去。
“段…段玉珣!”
有类似破音的惊叫声从静默的千金堆里爆出,即刻被青隽瞥过去的寒凉眼神冻住。
发声者学着辛秀水的样儿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