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节假日,早教机构反倒最为忙碌。周末全天的课表排得满满当当,超级宝贝的双休日固定在每周一和周二。
周二晚上六点,周霁佑准时出现在兜兜奶奶口头提到的那家西餐厅。
才刚一推开最外面的玻璃门进去,就见沈飞白身着一件黑色羊毛呢大衣,双手插在兜内,背靠身后的大理石前台,微微低着头。
看样子,站在那里有一阵儿了。
仿佛有所感应,他抬起头,笔直地看过来。
周霁佑神色平淡,从容不迫地一步步走近。
她明显特意打扮过,白围巾,浅蓝色大衣,修身的黑色小腿皮裤,亮棕色马丁靴。深栗色的长发自然披散,头顶的发丝在餐厅橙黄的灯光照耀下,蓬蓬软软。
她立定在他半米开外,抿了抿唇,笑得玩味:“替我把关?”
离得近了,沈飞白看清她精致的妆容,眸底迅速涌上几分沉郁,眼睑微垂,算是默认。
周霁佑淡笑一声,无所谓地说:“既然已经来了,那就随你吧。”
沈飞白没吭声,也没抬眸,就那么微微垂着眼。
侍应生看了看沈飞白这张广为人知的熟面孔,之前便猜到他在等人,只是不太明白为何非得在门口等。此刻见他等的人到了,迎上来问:“您好,请问几位?”
周霁佑扭头回应:“两位,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可能已经订好座位了。”
“好的,您请便。”
周霁佑打开通讯录,寻找对方号码,结果无意间看见x那一列里,一个与所有备注都不搭调的名字:小白鸽。
指腹点进去,还是过去那个号,没变。
她想起那天沈飞白解锁后,用她的手机拨通他自己的号码,之后又捣鼓两下,似乎是替她存上了。
小白鸽……
她舌尖默默含着这三个字,抬眼看他。
他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冷然姿态,垂眸看着地面,脸色板板的,像放进微波炉控制不好火候的面糊,拿出来硬得像砖。
周霁佑微微思忖,在想,是否应该重新倒一碗面糊,改用可控性良好的电烤箱。
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烤一烤他,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电话很快接通,对方的声音略显粗哑,口气倒和善,说话也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地将桌号报给她。
周霁佑收了线,上翘的嘴角还未压下,一抬头,对上沈飞白直直的目光。
他一双墨黑的眼睛,深沉如夜海。
周霁佑想了想,说:“待会你坐远点儿,别跟我一桌。”
他目光陡然间又沉了沉。
周霁佑心口一撞,淡淡撇开眼,转身对一旁等候的侍应生说:“17号桌,麻烦带路。”
兜兜奶奶的表侄子是一位戴眼镜的律师,身高样貌都还好,毕竟周霁佑气质过人,模样出众,对方外在条件太差,兜兜奶奶也不太好意思当媒人从中介绍。
两人有礼有貌地握了下手,周霁佑把围巾和大衣脱掉,抚了抚衣摆,入座。
等餐的工夫,对方与她闲聊开来。
刘泽,33岁,北京人,父母都已退休,独自有套房产,位于东三环南路。
他说到小区的地理位置,多少有点骄傲的意思融在只言片语里。
在北京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在三环以内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他觉得,像周霁佑这样的外地美女,应该会给自己加分的。
“我听表婶说,周小姐老家在南湘,又在纽约待过五年,可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像混血,说话的口音还带着点儿京片子。”因为感冒的缘故,刘泽的声音始终略微沙哑。
周霁佑搅拌手里的热咖啡,眼角轻轻瞥向17号桌对面,沈飞白背脊挺拔的身影模模糊糊地映在眼里。
眸光微动,她看着咖啡被自己搅出的那一圈漩涡,轻轻笑了笑,避重就轻:“我小时候生活在北京,后来升大学又考回来了。”
“哦?”刘泽问,“哪所大学?”
“央美。”
“你会画画?”刘泽想要借此称赞。
“以前会。”
“……”赞美之词咽回肚里去了。
好歹每天都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聊得多了,刘泽或多或少地感觉出,周霁佑虽客客气气的,但言辞之间并不热络。
她话不多,笑容也清淡。微微一笑,却很美。那种美,像晨晓薄雾中的云霞,若隐若现,半遮半掩,格外勾人。
刘泽心坎酥|麻麻的痒,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男人的欲|望。
沈飞白坐在周霁佑同一条水平线上,微一侧目就能瞥见刘泽视|奸她的隐晦目光。
他心里仿若烧着一把火,往里再添点油,就能腾空窜开。
刘泽手肘撑桌,挡住嘴型,压低嗓音对正慢条斯理切牛排的周霁佑说:“知道我们旁边坐着谁吗?”
周霁佑手一顿,顺着他眼神的指示轻瞟了眼隔壁,配合他低声问:“谁?”
刘泽扯起嘴角,说:“新闻联播主持人,沈飞白。”
周霁佑挑了下眉,作为基本反应。
刘泽当她在惊讶,又往下降了降分贝,沙哑的声线更粗了:“他老是朝我这边看,我估计,是一个人吃饭太寂寞,羡慕我有美女作陪。”
他有意调节气氛,奈何这句玩笑话对于周霁佑而言一点都不好笑,配上他粗噶的嗓音,周霁佑感到有些不舒坦,不着痕迹地抚了下耳朵。
前来相亲是一件非常错误的做法,她以为短短两个小时可以忍受得了,可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