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姨娘这两日闷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果真不敢再闹,却又让陆莲代为传递消息,央着我爹每日下了朝就去探望她,晚饭也在她那里用,直到该就寝时方才离开……然而这已是很好了,总比以前让她在府里横行无忌四处生事的强。”陆藕神情里带着些微嘲但也带着些痛快地道。
“干得好!”武玥先就挥了下拳头,“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小藕你别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这嬷嬷肯定后招多得是,管教那对儿恶心母女吃不了兜着走!”
陆藕轻轻叹了一声:“可江嬷嬷也和我娘说了,再怎么样,子嗣也是第一位的,千好万好,不如自己生个儿子的好,可我爹又……”
又不和陆太太同房,到哪里生儿子去?江嬷嬷再有手段也不能强摁着陆经纬和陆太太那啥啊。
燕七就觉得那个许姨娘也是真够可以的,怎么也得是三十往上的年纪了,竟然还能有本事把陆经纬给死死攥手心儿里,家里其他几个妾室几年也轮不到同房一回,莫非是真爱?
“小七你都打激凌了,快别游了。”武玥道。
……
新一周的第一天,秋围还在进行中,却影响不到绣院女孩子们的学习生活,然而梅花班的姑娘们还是在一进门的时候收到了一条大消息:老陈八落辞职了!
为嘛呢?当然是为了这一次的秋试又把他的旧伤口给割破了呗!他自个儿一年年的落第考不中,渐渐就认清了个“生不逢时”的现实,于是退而求其次——老子的才华世人眼瞎无人识,那老子就去教学生好了,去锦院那边的尖子班教出几个举人进士来,整他个桃李满天下,一样能有名声,一样能受人尊重,多好。
——结果锦绣的校领导却硬是把他安排到了绣院来教一帮女娃娃!这简直是侮辱啊!眼睁睁看着今年锦院那边又送出一批优秀的学子上了考场,待榜单出来就又能有一批先生跟着扬名受崇,陈八落再也忍不住了,跑去跟校领导讲条件:老子要辞职
!你们看着办吧!老子就是这么着威胁你们了!老子就是不想教绣院了!你们看着办!
然后校领导就很是干脆地拍了板:不想教啊?那行吧,您老回家歇着去吧!什么,教锦院?哦,不用了,那边不缺老师。梅花班这边怎么办?没事没事,您不用操心了,我们从锦院那边调过一个先生来就是了,放心放心,排得开排得开,精力绝对旺盛,人还年轻呢。学识水平?呵呵呵呵,您回头打听一下去吧哈,好了好了,我们不耽误您时间了,这会子您回去还能吃上家里做的午饭呢,慢走不送,一路顺风。
so。
“哈哈哈哈!”武玥仰天长笑,“终于不用再挨罚啦!”
“别高兴得太早,万一新来的这个落了九次第呢?”燕七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来。
“……我以为不会有比陈八落更倒霉的人了。”武玥道,招手叫堂长杜兰,“十娘,教我们诗书课的新先生知道是谁了吗?”
杜兰摇头:“我也不知,只听说是从锦院那边调过来的,以后会同时教我们和锦院低学年的男学生。”
武玥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教锦院学生的先生?!这也太看得起我们了!”
男学生们人生面临的第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科举,所以教他们文化课的老师必然都是拥有极高水平的人,这样的人来教只需要识识字懂懂理的女孩子们……实在有点杀鸡用牛刀之嫌啊。
正说着话,就听得上课钟响,女孩子们连忙各归各位,齐齐将头转向门口处,满怀好奇地等着她们的新先生进门。
钟声落的时候,雕花门扇被人从外推开,春风般吹进个人来,披着及腰的黑发,只在脑后系了根长绦,一身竹青色的细麻布袍,广袖宽裾,颇得几分随意闲散的味道,腋下夹着本书,进门就往课室最后头走。
众生:“?”
“今日起,由我来给诸位授以诗书。”先生在课室后面站定,声音里带着微风青草,碧水阳光,大家齐齐扭着头望着他。
什么情况?
“大家坐好。”先生道。
大家集体有点方:坐好了就后脑勺冲着你了,你确定要这样讲课吗?
不过细想来很多先生上课时都有自己的怪癖的,说不定这位就是喜欢从后头来呢?
于是大家齐齐地扭回头去,端端正正地坐好了。
“呃……”大家听见先生在后面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是‘坐好’,不是让‘转过身去’。”
众生:“???”
坐在最后一排的燕七转回头来给先生指:“讲席在前面……”
“……啊!”先生吓了一跳,眯起眼睛来仔细看了一阵,典型的深度近视眼表现,连忙挟着书往前走,嘴里还悄声嘟哝呢,“在锦院教习惯了……那边的课室进门都是先向左走……我说刚怎么所有人都向后歪靠着身子非得用半边脸瞅我呢……”
众人:……
您这眼睛也忒不好使了!想也不可能啊!所有人都向后歪靠着身子用半边脸瞅你?!那场面得多特么诡异啊!
白瞎了这么一个英俊先生,可惜了的是个近视,还不是一般的近视,连人前后身儿都看不清,他这每天得怎么回家啊?一路闻着吗?
先生温文而雅地在前头讲席上坐了下来,将腋下的书本放在桌上,而后微笑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