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这样的言语,林芷萱的语气终于软了下来:“嘴上说的倒是好听,你才思敏捷,又长相端正,当初投奔林府,难道不是为了出仕为官,如今我二姐姐是孀居之人,你又并未娶妻,若是等她,等朔哥儿长大,难道你就不会为人诟病。若是娶她,难道你不怕朝臣非议,影响你的仕途?你可不要只看着二姐姐是靖王府的亲眷,就存什么歪心思。”
沈橦闻言却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似的,鼻翼翕忽,却终究忍了下来,林芷萱说的事,他未必不曾考量过。
虽然,沈橦当初对林若萱是真心的,并不是为了依附靖王府而利用林若萱,可是从前在杭州,他的身份就是林若萱的一介幕僚,如今回了京城这个权利的大染缸,难免他不变心。
动情易,不过那一阵共患难,就山盟海誓。
可守情最难,尤其是福贵之后的男人,又有几个能从一而终?
到时候还不是糟糠之妻,便随意弃置一旁了。
那还是好的,像林若萱这样的身份,林芷萱甚至怕沈橦日后会嫌弃她。
林芷萱希望有人能够抚慰林若萱孤苦无依的心,却不想她再次受到伤害。
沈橦并没有连想都不想就给林芷萱答案,他沉思了良久,只道:“今时今日的沈橦,可以扪心对王妃许诺,定然对若萱不离不弃,生死与共。沈橦不耻于抛弃妻子的举动言行,也相信自己将来绝不会背弃若萱。可是,若是将来当真有一天,我沈橦变了,那么就请王妃赐我一死,沈橦不配活着。”
林芷萱答应了他:“好,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我定然也会说到做到,今日一切,都是你自己所选。说句实话,我敬你,也感激你。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今日你不招惹我姐姐便罢,既然招惹,若是将来,你胆敢背弃姐姐,我定然将你五马分尸,绝不饶你。”
“是。”沈橦只应了林芷萱一个字,却无比地坚定。
“好。”林芷萱也回了沈橦一个字,却是松了一大口气,“关于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沈橦道:“橦并不打算入仕了。”
林芷萱倒是略微诧异。
只听沈橦继续道:“正如王妃所言,橦可以不顾及自身的颜面,但是皇家京城,又许多人还是会注意王妃包括若萱的言行,若是我出仕入朝,再与她过从亲密,难免惹人非议。
此生,我就陪她平平淡淡,做一世百姓,就如同当初在杭州一般,其实也并无不好,凡事能低调些就低调些吧。”
林芷萱拧眉:“京城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平凡的地方,若是你想安居一隅,又为何要带姐姐进京?”
沈橦看着林芷萱,无奈道:“王妃为人妻又为人母,如何能不知道母亲对幼子的思念?这些年,除了梁家的刁难,若萱又何尝不是饱受思念幼子之苦?
只是杭州的形势一直如箭在弦,梁家内内外外,锦绣坊上上下下,都需要她费心操持打点。这些年无数次她想要来接回朔哥儿,总是阴差阳错地不能成行。
好容易今年的日子才刚刚好过一点,她便一早想要回京来接回朔哥儿,还没腾出功夫来,便发觉有了身孕,她成日里在杭州抛头露面,那么多人与她相熟,若是留在杭州,定然没有个僻静地方能待产,便就对外说要回京来接朔哥儿,将杭州的一切安排好了便出发。
我原本是不许的,好几次,都劝她在路上停下来,等孩子出生之后再回京来,她却执意不许,口口声声说越怀了身孕,越想念当初朔哥儿在她肚子里的情形,可是她却没有养育朔哥儿几年,便撒手去了杭州,总说自己对不起朔哥儿。如今无论如何哪怕死也要先见朔哥儿一面。她孕中忧思,我也不敢太逆着她,这才强撑着回了京城。好在老天庇佑,孩子是终于保住了。”
林芷萱闻言唏嘘不已,只是朔哥儿这边,也一样是个麻烦,林芷萱都是好容易才接受林若萱与旁人有子之事,这要朔哥儿又如何去理解他的娘亲。
林芷萱拧着眉头道:“还是让二姐姐先将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见朔哥儿吧,到时候只对朔哥儿说,那孩子与小姐儿一样,都是二姐姐外头抱的,也让那孩子心中少些芥蒂,等他长大了,能撑起梁家的时候,你们再告诉他实情吧。”
沈橦听林芷萱这样说,倒是没有违逆,也躬身应着从了。
林芷萱道:“你回去吧,好生照看二姐姐,我今日还要入宫,明日就去梁府看她。”
沈橦应着,刚要退出去,却瞧见了站在门口,手里正拉着小姐儿的朔哥儿。
小姐儿脸上依旧挂着泪珠,而朔哥儿却眼神放空,木愣愣得站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林芷萱也是吓了一跳,瞪了外头看守儿过来,竟然也没有人拦着。
却不曾想,是因为小姐儿越发的想念歆姐儿和九姐儿,他们两个都在宫里,好多天没有回来了,小姐儿缠着朔哥儿去求林芷萱,今日能不能跟着进宫去看看歆姐儿。
来时,里头林芷萱正和人说话,朔哥儿就领着哭哭啼啼的小姐儿站在门外等着,也不让人打扰林芷萱,却不曾想竟然听到了这样的话。
朔哥儿愣在原地好久,沈橦并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谁,原本也不敢多留,便只告退走了。走了许多步之后,才复又回头来看朔哥儿,只看着这孩子的年龄身量,并一旁的小姐儿,也想起来林若萱与他说起过的自己领养的兄长之女。
心下便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