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姗破天荒地觉得指尖传来的温度叫人踏实安心,握住栅栏的手也有了底气。
“三娘,我先送大人出去了,你可还有什么话要带回去?”朱嬷嬷道。
罗姗忙回过神,“我这里都好,让大家别担心。请芳菲好好侍奉顾将军,其他人有什么差遣都听芳菲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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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外顾鹏已换了衣服等在远处,见顾北堂出来忙跟上去。心里却道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了,他那不近女色的堂兄居然为她扮起了小厮。
“陈伯赞来了没有?”顾北堂找地方换了行头,此时看来已与一般百姓无二。
“来了,和云萝姑娘坐车连夜赶到,一开城门就进了城,现在正依命四处打听案情。”这回闹得大,连陈伯赞也连夜派人请来了,回头老将军那里定还有一番交代,顾鹏心里暗暗摇头,不过这都是后话,先救眼前人要紧。
陈伯赞是镇国老将军府的长史,永州与别地不同,是军政统管,都由镇国将军府来抓,因此文治上也很有一把好手,这个陈伯赞就是深得老将军看重的谋士,又有治理地方的才能,特别是刑狱上公正廉明,在永州断过不少大案。
“现在去哪儿?”顾鹏问。
顾北堂看了看天边朝日初升,眼微微眯起,“验尸。”
堂审重人证而轻物证,盖因死人不会说话,但死人身上往往才会有更重要的线索。
一面派人盯住几个证人,又让人留意府衙的动静,顾北堂便带人潜进了义庄。因未结案,尸首不能发还丧家,都在义庄里放着,大冷天的谁愿意吃饱了撑的和死人作伴,毫不费力便放倒了老迈的看守。
他们行军打仗见惯了死人不怕这个。顾北堂不懂验尸,找到田王氏的尸身也只能干站着,过了片刻才见一个蓄着美髯的中年书生呼哧呼哧跑了进来,一身青色袍子在身上飘飘荡荡,瘦得跟恶鬼有一比。
“查得怎么样?”
陈伯赞知道这是在问他,举袖子擦了擦满脑袋的汗,“猫腻是有的,确凿的证据却拿不出来,还是得让顾鹏好好审审那个朱六,再就是尸体上看能不能查出些东西来。”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既然顺着查不出来,那就倒着推,从死人身上推起。顾北堂点头,顾鹏不等吩咐便蹿出去,留了声一定办好!
陈伯赞是行中老手,他走偏了性子,经史子集里独爱法典,也爱钻研这个,干起来比仵作精细不知多少倍。将田王氏从头到尾查了两遍,又皱着眉看了那两个伤口半晌,末了也不知从哪里寻摸出两根铁丝,戳进两个伤口比量。
验完伤口,陈伯赞笑得胡子都抖开了,“有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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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二审开堂,围观的百姓又不知比昨天多了多少倍,听说这个女犯人硬气得很,说不定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冤案。
吴良材坐在堂上,师爷说顾北堂一早离了临州这才死心。气的是姓顾的没有上钩,当真舍了春三不管,乐得是这回他整死小贱人总没话说了吧。
到了二审再不能空口说白话地瞎辩,没有证据那就只能上刑了。扛住了就说明有冤再审,扛不住那就只能认罪画押了。
罗姗做好了吃苦受罪的准备,被押解上堂抬头挺胸的越发像烈士上刑场,芳菲几个又在人群里哭,惹得许多人都对她起了同情。
“大胆犯妇,你可知罪了?!”吴良材一拍惊堂木,震得所有人心里一颤。
“民女无罪,不知罪从何来?”罗姗冷笑着瞥他一眼,那意思要杀要剐随便。
吴良材知道她牙尖嘴利,同她唇枪舌战讨不到便宜,反而把自己绕进去,不如速战速决。几言不和便找了茬子要动刑,“你是否冤屈,见过真章才知道!人证口供俱在,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本府看你是不会认罪的!”说着便命人取了夹棍要动刑。
罗姗眼看着那堆染着斑驳血迹的棍棒放到手指上,说不害怕都是假的!只能强撑着咬牙闭眼,心想着大不了痛死过去也就不知道了!
两个行刑的衙役放好刑具正要使力,堂外突然响起了一个清越的男声,“且慢!”
这样的生死关头峰回路转,堂下观看的百姓们心里都暗呼精彩。只见门口忽地分出一条道,一个青衫美髯书生打扮的老爷走了进来,只见他面上微笑,步态端方,一步步走到堂上,朝吴良材略施一礼,“此案春三并非凶手,大人用刑便是冤枉好人了。”
罗姗宋了一口气,虽不认得这人,想也知道是顾北堂派来救她的。一时反而把心宽得连身子都软了,靠着手撑在地上。
吴良材只觉得来人有点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这又是什么人?难道贱人还有后台?看他那样子对自己毫不畏惧,甚至还带着点居高临下之势,不由得心中打了个突,“你是?”
“在下永州镇国将军府长史陈伯赞。特来替春三娘伸冤。”
吴良材只觉一个雷劈在脑门上,他/妈的竟然把陈伯赞弄了来,那顾北堂真是好大面子!
陈伯赞比他高半级,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在堂下站着,吴良材自然没脸端坐,只得欠起身子道:“陈大人怎么来了?”
“吴大人不必多里。某今日是受人之托来替春三陈情,吴大人便当我是寻常讼师即可。”陈伯赞很是谦虚。
陈伯赞在永州破过大案,在西南一带名声甚响,百姓更觉得有看头了,连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