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铭颤抖地将血肿的双手伸向小溪,上面沾染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血液。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又胀又痒的感觉。双手一碰到清澈的溪水,手面上已经凝固的暗红血污就如同清晨的迷雾一般扩散开来。血液被溪水稀释后几乎看不到颜色,依旧清澈见底,但他知道血污已经顺着溪流流向下游。下游则有更多的部落勇士在饮水,不知他们会不会感受到这一丝咸甜的血液味道。
他将同样沾满血迹、泥土、汗渍的脸深扎在溪水中,任凭有些冷冽的水流冲刷着脸颊。简单的清洗过后,他颓然地坐在身后的草地上,望向四周,听着谩骂、哀嚎还有抱怨……
周围是一片不算繁茂的森林,但稀疏的枝叶也帮助他们遮挡了天空的视野。温度有些微凉,这也让身上的一些伤口凝成血痂。他不太清楚现在身处何地,只能靠仅有的一丝力气回忆着:他们到达北源之路西侧以后,攻占了落日城,收俘了三个擎云城士兵……紧接着,原本驻守在荒蛮西野深处的部落猎人小首领却突然狼狈而至,并给他们带来了一个犹如雷劈的消息——部落总营造到黑暗联军的袭击,请求他们支援。但讽刺的是,他们这次的目的就是来支援的。
他早就该想到这个隐患,他们将所有军队都调离了总营,却没有考虑黑暗联军的老巢就在死亡深渊,就在他们的后方。如此一来,就相当于将自己的背部暴露给敌人,那里是最柔软,是最易受到伤害的地方——老人、妇女、孩童都会惨遭涂炭。他居然没有想到,只想着如何为擎空将擎云城夺回来,被这个想法冲昏了头。
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在军队驻扎的营地中传开以后,万千部落勇士瞬间咆哮了起来,他们的孩子、女人和父母都在那里等待他们的保护,而如今他们却远在千里之外的这里。来回几天的路程让他们不能忍受一秒的耽搁,立刻就有人擅自骑马折回,有了一个带头的,瞬间部落营地大乱,军令已经无法阻止他们。最后原本过万的军队就只剩下不到四千人,矮人与猎人走的居多。三个部落首领既愤怒又无奈,就连一向不苟表露情感的巨人都一脸凝重。最后,他们不能任由自己的军队一分为二,一致同意不继续进攻还在前方包围牧之都的黑暗联军,而返回部落营地,希望还为时不晚。
可事实上,怎么会不晚?当他们反向来时的路刚刚走了半天的时间,就遭遇了袭击。那是比他们之前遇到的任何军队都要猛烈残忍的屠杀,有紫色的岩石怪物,有身穿印花袍子操纵邪恶暗术的巫师,有浑身黑紫但却又瘦又小的邪恶精灵,还有其他各个种族的叛者,他们不是肤色黑紫就是穿着黑紫色的衣服。没有了指挥,没有了团结一致的士气,再加上军队四分五裂的状态,溃败是在所难免的。他们一边混战一边躲逃,但是不计其数的“黑紫色”朝他们袭来,天上飞着巨大的黑鸟,上面同样骑着各种怪物,让他们无时不刻都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中。
混战让三个部落的勇士各自为营——矮人首领带领着他的兄弟们要走荒蛮西野北侧的沙丘之路,认为那边更近一些,猎人首领则是认为南侧的路更近。但无论走哪条路,金铭知道敌人都会如影随形地出现在那里,而与影子不同的是,他们永远是在前方,而不是背后。最后又一次猛烈的袭击过后,金铭和一大批跟随他的部落勇士与首领们的主力军分散了。他不知道方向,只是带着几百个猎人、矮人、巨人混在一起的部队到处作战。北?西?南?除了确认不是东方之外,金铭完全混淆了方向,但他知道身后的这些部落勇士需要自己带他们回去,即便那里已经尸横遍地。
当夜幕降临,方向感终于回归,天上的星辰告诉他此时正朝着西南方向行进。怪不得空气中的温度有些冷飕飕的,估计再继续走下去就要走出生机之源大陆,踏上终年冰雪连天的空灵之寒大陆。但天空中时而飞过的黑鸟却没有因为天气的原因停止对他们的搜索,猎人们拉开弓箭射向它们,巨人举起石头丢向它们,但都徒劳无功,反而回应他们的是又一轮跟随而至的攻击。
最后,当他们找到一片不算太茂密的森林,但足够遮蔽天空中畜生的视野时,他的部队就只剩下不到两百人,而且里面还有近半数的伤者……
思绪回归。
金铭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思考着他们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但无论怎么想,只有两百人的队伍令他尴尬——如果逃跑数量太多,如果直面对抗数量又太少。而且他们又不能一辈子都藏在这片森林中,虽然此时森林中的补给还算充足,但也无法承受两百人的掠夺,不久就会消耗殆尽。但出去的话,又会面临那群无处不在的恶魔……
他此时绞尽脑汁,但脑海里却想不出一个令他感觉有转机的计划。挣扎了很久却只换回阵阵头痛,他只有苦笑着放弃了挣扎。几场小的胜利而已,就真以为自己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常胜将军了,当真正强大敌人到来时,就只有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阵阵嘈杂,他戒备地转过身,才发现那是他的狼熊。黑君暗红的双眼也表露出不曾有过的疲惫,它咧着獠牙,踱步走到他身边,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又长又厚的舌头接触他,温热中有些刺痛,他才发现脸上竟然有一道伤疤。狼熊的舌苔都是带着小勾的骨头,他曾见过狼熊用舌头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