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掌柜的说人不在时,林有才心里已经慌了,等掌柜的说那些人根本就只住了几天,还抠门的要死,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算价钱的时候,林有才眼前彻底黑了。
一个有钱的千金小姐,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住个客栈而已,会千方百计的算计?他没办法不去想苏小姐这些日子以来的阔绰,却忽然发现,苏小姐随口说得那些奢侈,那些富贵,听起来是那么动人,可是,她本身却是极少花钱。要么,是去逛夜市,说是好东西见得多了,从没见识过小玩意儿,可那些小玩意儿总共才值几个钱?要么,是逛过那些绸缎庄银楼之后却根本不买,理由是没有好看的,没有相中的。
现在看来,不是没有好看的相中的,而是没有钱吧!
所以,他被骗了?所以,根本没有哪个富家千金被他迷倒过?所以……
“咱,咱被那群畜生坑了?!不对,林树那个王八蛋呢?!”鲍春花终于反应了过来,跳着脚尖叫起来,“那个杀千刀的王八蛋,咱跟他有多大仇多大怨,他为啥要这么害咱!”
林良田没吭声,只是脸色灰白的跌坐在了椅子上,两眼直勾勾的看向前方。
多大仇多大怨?是啊,多大仇多大怨,也不过就是昧下了侄子的遗产,也不过就是把才八岁的侄子赶出了门而已。
现在,侄子长大了,有本事了,回来报仇了。
林有才抖着声音,结结巴巴的问:“那个苏小姐呢?她,她也是林树找来的?”
“呸,什么苏小姐,就是个贱人!她就是个贱货!”鲍春花声嘶力竭的骂起来,恶毒的诅咒源源不断,从每一根头发丝到每一个脚印,如果她的诅咒可以生效的话,估计苏杏下辈子都别想投胎。
听着主人屋里头的咒骂声和尖叫声,被雇来的丫鬟们面面相觑。
这些天来,她们始终纳闷的很,这一家子怎么也不像是有钱人家,可为什么要租这么一栋房子,又雇这么多人?而且,还只租一个月。慢慢的,那屋里伺候的丫鬟有的听见老爷太太的三言两语,再看常有一位富家小姐来寻所谓的少爷,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家子根本就是想骗娶人家单纯无知的千金小姐吧。
“活该,骗人家结果被人家骗了!”丫鬟甲冷笑。
“可不是么,死老头子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还想让我伺候他,呸!”丫鬟乙往地上啐了一口。
“不行不行,我得赶紧把这事儿跟老李头说去,他不是正生气那个什么狗屁太太跟他算菜钱的事儿么。”丫鬟丙说着,拔腿就跑。
丫鬟甲和丫鬟乙对视一眼,然后立刻拔腿就跑。
她们得把这事儿跟大家伙说清楚,这一个月的工钱,他们是提前拿的,现在他们得对好说辞,绝对不能让这两口子把钱要回去。
事实证明,丫鬟甲和丫鬟乙确实有先见之明。
在歇斯底里的发泄之后,林良田提出了一个重点问题:现在已然是被骗了,先甭管能不能把人找到,最重要的是止损啊。家里的房子已是卖了,高利贷也已经借了,现在是能挽回一点是一点。
“这,这房子咱一共住了二十天,还剩下十天呢,去跟房东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照价退给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良田只觉得胸口闷得像要爆炸一般。
鲍春花用力点头:“还有那些丫鬟厨子老婆子,都退了,让他们把工钱退回来!”
林有才欲哭无泪,他眼前一会儿闪过苏小姐的音容笑貌,一会儿闪过那客栈掌柜的话,忍不住喃喃道:“那……苏小姐她……到底去哪儿了?”
听见儿子竟然还惦记着那个贱人,鲍春花疯狂的嘶吼一声:“去死了!”
吼完,她也不看一脸颓丧的儿子,飞快的跑出门去了——要是今儿把那些下人赶走,还能省下明儿的工钱呢。
只可惜,月结的工钱,是你想要就能要回来的?
面对“太太”的无理要求,厨子老李头第一个开口了:“太太,我还从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家呢,这工钱是说要就要的?我们白给你干活呢?”
“也不是白干,这前二十天的工钱我又不要。”鲍春花暗暗咬牙,可是,面对这群曾经被她颐指气使过的下人,她现在也必须要赔上笑脸了。
“咱这工钱是月结,又不是日结,你要是这么说,那咱可就得跟你算日结的价格了。”丫鬟乙怪笑,“这日下来,太太你可还得再倒找我们钱呢。”
鲍春花怒目圆睁:“你们这是要跟我耍无赖?”
“到底谁无赖啊,好好的说雇我们一个月,我们来了,你又说要我们退钱走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儿!”丫鬟甲嗤笑一声,赶苍蝇一样的挥手,“太太啊,天儿这么冷,你就别在院子里呆着了,回屋里烤火去吧,我们等会伺候你去。”
婆子在旁边面无表情的提醒:“咱家炭烧完了,还没给钱买呢。”
“你们……你们……”鲍春花气得全身发抖,咬着牙威胁,“你们这是不怕我去官府告你们?”
“那就去呗,咱可是都签了字据的,官府大老爷该咋判咋判。”丫鬟丙懒洋洋的笑,“太太,要不要备马车?哦,我忘了,咱没钱雇马车。”
总之,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我们都是有职业操守的三好下人,既然拿了一个月的工钱,就一定要把老爷太太伺候好,这一个月的主仆,咱是当定了。
末了,丫鬟丙还顺便补充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