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中记载它来由的那部分已经毁掉,对它的描述只余下了这一句而已。”端木蓉瞥了眼身后木立着的流水,“三生如梦,每一次梦醒睁开眼,便是一生。”
“既然是梦,便是虚幻,既是虚幻,那便自当消散。”
“如同轮回一般,每过三天,便会忘去之前所有的一切。”
“不管是愤怒,是喜悦,是仇恨,还是悲伤,亦或是感动,都会随着梦的结束而消散在心中。”
“这便是被称为无解的诅咒——三生如梦。”
流水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流水大哥...”天明担心的望着垂头站立不动的流水,想要上前,刚刚跨出半步便被拉住,他扭过头,盖聂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每过三天,所有的记忆都会消散,再睁开眼,整个世界,都再次是陌生的。即使是以盖聂的心志,也觉得颇有些不寒而栗。
世间最让人痛苦的,并非是死亡。
“端木姑娘,真的没有办法吗?”流水扭头看了眼双眼茫然缩在床角的漠,转头看向端木蓉,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带着希望,却隐含着更深的绝望。
端木蓉摇了摇头。
“这样啊...”流水转过头去,这些天来,他早已对端木蓉的医术有了稍许的了解,正是因此,他才会这般的觉得绝望。
“能不能...让我和她单独呆一会。”良久,流水才开口请求道。
众人对视了几眼,最终一一走了出去,走在最后的月儿将门关上,透过逐渐合拢的缝隙,她看着里面的二人,在心里默默的祈求着,‘流水哥,你一定会找到治好漠姐姐的方法的。’
门被关上,屋内变得安静。
流水呆立了片刻,才迈出脚步,朝漠走去,但还未走到床边,他便停了下来。
床角处,漠仍旧那般缩在那里,脸上没有表情,但那双之前从未显露过任何情绪变化的眸子中,分明的带着一点点的怯意。
她在害怕我...
停住脚步,流水往后退了两步,蹲了下来,与床角的漠平视着,脸上努力的露出微笑,“不要害怕,我不会再靠近,更不会伤害你,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
“所以,请不要害怕我..那样,会让我也害怕起让你觉得害怕的自己来。”
沉默了一下,流水笑着喃喃的自语起来。
“前日,盖大叔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学剑,我说不愿意,但是,其实我说谎了,我很想学剑,学了剑,我就能让那些想伤害你的人在碰到你之前就消失在你的视线之外...”
“但是啊...我在害怕,我的过去在记忆中仍旧是一片空白,只是,这一身的血腥味却怎么也掩盖不住,若是我学了剑,便会再次染满鲜血吧,从头到脚都是...那样的我,还能呆在你身边吗?身上的血,会弄脏你吧...”
脸上仍旧带笑,眼角却已挂着点点晶莹。
“那天晚上,就是你陪我入浴的时候,我回忆起了一个画面,那应该就是以前的我了,有人包围着我,想要杀我,而我却抱着一个人。我很想哭,既觉得悲伤,又觉得愤怒...悲伤是因为怀里的人,而愤怒却是对自己。”
“怀里的那个人,我想,就是你吧...而现在,我在这里,没有任何事,你却变成了这样...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不够强吗?若是能变强的话,怎样的后果我都可以承受...”
喃喃自语着,泪水从眼中流下,双目无神的流水无法看到,此刻他的双瞳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原本棕黑的瞳子在逐渐变得幽黑,仿佛深不见底,一如璀璨无边的夜空,连人的灵魂都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噔’
一声轻响,让流水回过神来,他朝前望去,顿时呆住了。
原本缩在床角的漠,不知何时起身半跪着,朝流水这边稍稍倾斜,一只手撑着前倾的身子,一只手缓缓抬起,好似要轻抚着什么似得。
那双眼睛,仍旧带着茫然,却紧盯着流水。
她...
流水的身体颤抖起来,这是太过兴奋的表现,而他原本正在变化的双瞳也停了下来。
“你是要...”流水站起来,朝床边走去,站在床沿边,他看着仍旧半跪在床上的漠,那双眼睛,一直随着他而移动着视线。
犹豫了下,流水的双膝碰在床沿上,往前倾下,就像漠的姿势一般。他抬起头,小心的观察着漠的神色,没有变化,他才试探性的往前挪动了一步,就像是婴儿般的爬行着。
漠的双眼,仍旧盯着他,原先的那抹怯意,早已消失。
放下心来的流水再次往前挪动一下,已经近了,但仍不放心的他还是再次抬起头确认漠的态度。
她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不知是否错觉,流水好像觉得她也在期待自己的靠近。
咬咬牙,流水继续挪动着。
一下,再一下,随着这一下下的爬行,他那双已经变得有些幽黑的双瞳逐渐回复成那棕黑的样子,那对普通而寻常的眼睛。
手掌最后一次放下,流水抬起脸,漠就在近在咫尺,他又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清香,那是叶的清香。
微微探脸过去,流水将脸贴在漠抬起的手上,脸颊触及到的,是如玉般的清冷柔软,但他分明能感受到,从这手掌延伸过去,那颗被迫清空的心发出的求救,她在寻找着这陌生世界里让她觉得温暖的存在。
伸出手,流水将漠揽在怀里,少年的嘴里,轻声说出他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