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吧!”突利无声地叹息一声,仰头看了一眼黑暗的天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夜空格外地黑暗而压抑。
“将军,隋军追来了!”就在这时,后方斥候迅速来报,拓跋脱脱尔心神一紧,大声喝问道:“可曾探明,追军有多少人?距离我方还有多远?”
“大约有七八万人,距我军不足十五里!”拓跋脱脱尔与突利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按照他们的估算,隋主如今应该能追上来,却不知为何还离着很远的距离,突然,拓跋脱脱尔脸色一变,似是苦涩,似是惊叹地道:“果然是个狡猾的家伙啊!”
“左汗的意思是?”突利有些迟疑地问道。
拓跋脱脱尔缓缓道:“不知右汗是否听过汉人讲的一个关于猎人捕猎的故事,有体力矫健的猎人在发现猎物时并不急着抓捕,而是在其身后若即若离,紧追不放,丝毫不给猎物喘息之际,直到猎物身心疲乏,慌不择路时猎人就会暴起发难,一击必杀。”说到这里,拓跋脱脱尔便住口不言,突利眉头一挑道:“左汗的意思是,如今的我们就是那猎物,而隋主则是猎人?”
“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隋主这么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拓跋脱脱尔摇头叹息道,似是寒风太大,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而飘渺。
突利沉默了片刻后出言问道:“如果真如您所说,左汗以为该如何应对?”
“尽量保持阵形不散,加速撤退,隋主既然想当猎人,那我们就满足他,做个合适的猎物。”说完,拓跋脱脱尔一扬马鞭,狠狠地抽打在马臀上,战马吃痛,长嘶一声便向前冲去。
虽然拓跋脱脱尔说的有些没头没脑,但突利却清楚了他的用意,如今他们只有扮演好猎物的角色才能引得隋主放心来追,也只有如此,才能尽最大可能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让颉利得以安全撤退。
“熄灭小半数火把,加快前进速度!”明白了拓跋脱脱尔的意图,突利便不再迟疑,沉声吩咐身边的传令兵一声后便策马扬鞭向拓跋脱脱尔追去。
……
通州城方十里处,林南静静站在一处视野较为开阔的山坡上,极目远眺着方。在那里,正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隐隐传来,观其数量,怕是不下四万。
“拓跋脱脱尔,你打算让颉利自那条路逃走呢?”林南负手而立,任由寒风将身后的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的身子却依旧挺拔如苍松,岿然不动。
轻视对手就是对自己性命的疏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是林南出生入死数年来总结的经验,所以即便一战歼灭颉利十几万大军,林南也未被胜利冲昏头脑,自己的前车之鉴才刚刚过去不久,如今又焉能得意忘形?对拓跋脱脱尔这员战功赫赫的老将,从始至终他都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如果刚开始林南只是猜测,那现在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颉利绝对出了变故,也许生了重病,也许已经驾崩,不过林南认为前者更为可信,如果是后者,拓跋脱脱尔只要下令大军全力突围即可,没必要像如今这般分路而逃,迷惑敌人。
如果颉利还完好无损,突厥军也完全不会像如今这般被动,被隋军尽数压在下风。
“陛下,突厥军已经发现了高将军的行踪,如今已经加快了脚步!他们好像很慌乱,火把不断在熄灭,队形看上去也有些散乱。”就在林南思索着拓跋脱脱尔的真实意图,颉利可能逃脱的方向时,身后突然传来莎莎的脚步声,却是一身戎装的纳兰雪。
如今身处战场,纳兰雪对林南的称呼也不再向平时那般亲昵,脸上的神情也十分严肃而恭敬。
“哦?”林南眉头一挑,一边思索一边自语道:“如果突厥军心怀畏惧,他们加速逃跑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拓跋脱脱尔乃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断不会怯战逃遁,这其中恐怕有诈啊!”
“如果一个人举两只火把,两万人看上去就是四万人,如果四万人只举两万只火把,那看起来只有两万人。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林南摇摇头,然后道:“让高德昌放缓速度,提高警惕,多派斥候探查周围的情况!”
“是!”待纳兰雪离去后,林南又将目光投向通州城。
虽然林南目力惊人,但在漆黑的夜空下,也只能大略看清楚通州城的轮廓,随着突厥军的离去,通州城显得愈发高索而空寂,似是一头悄悄蛰伏的猛兽。
半个时辰过去,按照时间计算,罗成应该已经到达通州城下,只是到现在通州城还悄无声息,难道我的担心真的多余了?林南心中自语,双目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通州城的方向,林南并没有明确消息表明通州城中藏有伏兵,但他却始终不相信拓跋脱脱尔这么平静地撤走,突厥军也绝不会甘心。
对罗成的安排,他也是出自对拓跋脱脱尔的提防而安排,正防患于未然然,小心无大错。
就在这时,通州城突然火光大作,喊杀震天,这巨大的动静不止吸引了林南的注意力,在背风侧山谷中休整的两万士卒也纷纷侧目,迅速警觉起来。
“所有骑兵随我来!”当通州城突然起火,林南心中攸的一沉,身子猛然如同大鸟一般腾起,山坡向山坡下滑向而去。话音未落,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