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该擅自妄为,自以为是,对楚姑娘的话置若罔闻,如今犯下这等不可挽回的大错来。”年大管事垂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着,一脸的黯然悔恨,眼中已是含了深深的痛色。
金姑姑执着茶盏轻品了一口,目光甚至未曾在她身上停一下,只淡淡地看向刚刚进门的金曜:“说一说咱们损失如何。”
金曜神色阴冷,抱拳道:“咱们的人和官府水龙队的人都发现那火极难扑灭,火曜查验之后,发现是一种称为鬼火冷的特殊鲛人油所燃,此油常用于诸侯大墓,可千年不灭,所以烧了咱们三间绣房之后,才被火曜以其他调制之药水制住了火势,御贡绣品无事。”
七曜星君各所长,金曜是武卫之长,武功仅次于琴笙,水曜擅长毒理和药物,火曜为武卫次长却最善机关巧技,所幸这一次因为大部分重要之人都下山,所以他不必再镇守琴学,这才来得及出手阻止了火势蔓延。
金姑姑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森然精光:“咱们绣坊初建时,三爷就为了周全着火曜专以特制砖瓦砌屋,寻常火焰出不得屋,每间大屋边也设有水井和激桶房,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事,今儿竟然一烧就是三间!”
跪着满地的管事们听闻绣坊只烧了三间,御贡绣品无事,却并没有任何喜色,只愈发蜷缩了身子,忍不住发起抖来。
也许这样的损失对于其他绣坊已经算是小损失了,但是对于琴家而言,简直就是耻辱。
“属下……知罪,请大娘子降罪。”年大管事面如死灰地噗通又狠狠地叩了三下头,额上鲜血和泪水流了满面。
金大姑姑搁下茶盏,轻咳了一声,她身边的红袖立刻示意其余管事起身,都跟着退了出去。
待大门关上之后,金姑姑方才垂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中年女子:“年管事,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老人儿了,这些年兢兢业业,克勤克俭,于此而言,你是有功之人,我只革去你大管事的职位,但是这些年你在这大管事的位置上大约是忘了一件事……。”
年大管事沉默着,身子缩了缩。
“你还是三爷从曜司放出去的人,曜司中人最忌阳奉阴违,哪怕我们金字辈的都从不例外,你该明白怎么做了。”金大姑姑淡漠地说完,搁下了手里的茶盏。
年大管事闭了闭眼,落下一行悔恨的泪水,慢慢地伏下身子,以头触手背:“徒儿,敬遵师嘱,这就交代了手上的事情给副管事,然后自回乾坤院,去刑堂见土曜星君。”
“嗯,你且去下去罢。”金大姑姑似有些疲倦地摆了摆了手。
年大管事爬起来,垂首以袖掩面而去。
房间大门再次关上,金曜转脸看向金大姑姑,沉声道:“金姑姑,柳二娘怎么处置,其父其兄听说三日前就已经失踪。”
“她不过是别人手里最不重要的弃子罢了,至于她的父兄大概也都没了,于她而言湘南柳家的败落和父兄之死就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何况她在琴家还无子,就让她继续在琴家内院呆着罢。”金姑姑轻哼了一声。
语毕,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会给琴老三重新选几个女人。”
而一个十数年无子,无父兄母家帮衬的女人迟早会在这深宅大院里彻底被折磨得形销骨锁。
柳二当初在琴老三那里有多嚣张,以后就会多凄惨。
金姑姑说话间神色淡然寻常,仿佛一个下人插手老爷们的事情再理所当然不过,却一股子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金曜微微蹙眉,桃花眼里寒芒微闪:“姑姑,你不觉得很奇怪么,区区一个湘南宫家竟能弄到鬼火冷这种罕见昂贵的鲛人油。”
他顿了顿,复又微微勾起唇角道:“此油能于海水中燃烧,亮度极高。”
金姑姑细长的眼里也闪过冰冷的光,她却轻笑了起来:“看样子,咱们这位宫家少主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你说他会不会和咱们冲着同样东西,同样的目的而来?”
“就凭他们也想染指藏海天宫,也未免托大。”金曜冷笑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面上的轻蔑。
主上想要的东西,岂能容许他人染指!
金姑姑却淡淡地轻品了一口清茶道:“莫轻敌,这宫家有些蹊跷,能一出手就抢下三年官办织造之权,又能弄到鬼火冷烧了咱们三间绣坊,这般嚣张轻狂,只怕也不知暗中筹谋了多少年。”
她顿了顿,看向金曜吩咐:“上次你让日曜带回来的消息不过是些他们皮毛上的假象而已,着月曜过去一起再查一查宫家的底细。”
金曜点点头:“是。”
他顿了顿,忽然道:“姑姑,你可查过楚瑜背上了?”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金姑姑梭然抬起眼冷冷地看了金曜一眼:“不是说了以后楚瑜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么,上次的教训还没够?”
金曜没有说话,但金姑姑见他桃花眼中满是固执倔傲之色,竟是不肯退让的模样。
半晌,金姑姑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还是点了点头:“十二里村鬼敲门,我已经着人几乎将十二里村翻了底朝天,却并没有寻到黑海老魔手上那份藏宝图,也没有看见任何线索,所以我才让你们再去详查宫少宸。”
当初在十二里村出现的关键人物只有宫少宸和楚瑜,如今楚瑜已经是他们曜司之人,唯一不可控的因素只有宫少宸。
金曜沉默了片刻,眼底闪过若有所思:“主上骤然决定火烧琴园,就是因为要在琴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