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唐从一行人从远处而来时,就注意到了这个走在最后的少年。

相比于挂着市侩圆滑笑容的律师与急功近利往前凑的摄影师,这个少年人的画风明显不搭。

他看向周围一切的神色都淡淡的,带着些倦意与克制。他进门时,明显对墙上挂着的那幅画有些感兴趣,却只看了两眼,就强行拉回了自己的视线,变得目不斜视。

他极力让自己的动作显得谨慎严肃,可无意中的眼波婉转间,依然带着些被专门训练而出的色气。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纪,他的身材高挑而瘦削,其眉间的浓重到抹不开的忧郁,在他苍白清俊面庞的衬托下,反而带出一丝别样的韵味。

平心而论,无论外表行止如何,少年本身的气息却很清正,给人的感觉并不坏。

然而米唐上辈子在做右相的同时,还兼职画技max的大师级画手,虽然不常涉猎人物画,可敏锐的观察力却保留至今。所以他很快发现,这个少年不仅是面部轮廓,连五官的比例、口鼻的形状也都与嘀嗒相似。

若非两者间的气质差异太大,米唐第一眼见到人,就能察觉到不对劲。

再看那边,借口“郦女士希望能多拍些儿子的照片,以便思念时可以看看”而对着嘀嗒的脸近距离多角度拍拍拍的摄影师,米唐若有所思地对上少年闪烁的眼神,对于眼下的情况有了些猜测。

就说嘛,这些人怎么会突然跑出来刷存在感,原来是“另有打算”呢。

只是,郦婉嫆这女人素来无利不早起,她突然这么积极,必然是有与嘀嗒相关的利益驱使。

那么是什么样的利益呢?

应该不会是嘀嗒外公郦麒啸当年留下的那些东西。他虽然从没将嘀嗒好转的消息传出,可嘀嗒身体情况稳定,并没有生命危险的现状,对方还是很清楚的。而只要嘀嗒活着,郦婉嫆就不可能染指他专属的治疗基金。

至于最近郦家发生过的事——再婚?

可郦婉嫆再婚,又与嘀嗒有什么干系?

米唐垂眸思索了片刻,眼风再次扫过那个中规中矩坐在一边的少年,突然灵光一闪。

他们长久以来竟一直都忽略了,嘀嗒的父亲是谁?!

因为从认识嘀嗒的时候起,与他父亲有关的任何人事从未出现过,所以他们竟然习以为常地将这事给跳过去了!

所谓的灯下黑大约就是如此。

一想到这层,米唐只觉现在郦婉嫆的动作,极有可能与之相关。

不过——任何可能对嘀嗒造成伤害的事,他都决不会容许其发生!

蓦地,米唐目光变得冰冷坚硬。

岁岁年年的守候,日日夜夜的关注,他的生活重心早已完全偏移。嘀嗒于他而言,是投注了太多心力与感情而无法割舍的人,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他对他也早已不仅仅是出于友情与愧疚的关心,更是将他当做了最亲近的亲人来守护。

示意卓朗留下看着这几个人,米唐便拿着手机快步走到屋外,拨通了洛舒的电话。

“洛舒,你那里能不能查到嘀嗒父亲的事?郦婉嫆又出来作妖,我估计问题可能在嘀嗒父亲家。你有空的话去查一下,那边是怎么个情况,越详细越好,省的那边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不好收拾。”电话才一接通,米唐就立刻说出一串连珠炮般的话,可话音落下后,听筒里半晌没有回音,只传来洛舒不太稳当的呼吸声时,他才终于察觉出些许不对劲,“你,怎么了?”

“我没事。”洛舒的声音在电话里有点失真,可米唐还是能听出他此时有些虚弱的语调,只听他沉默了片刻,才接着道,“刚好我也要找你,你现在有空的话,把之前我们整理的武学伤痕的资料传给我一份。”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嘀嗒的案子有进展了?!”米唐当然知道洛舒一直在追查当年的事,他虽然忙于照料嘀嗒,却也时刻关注着洛舒那头,原本他或许还会猜测是季泽或者比赛有什么麻烦,可既然对方提到了那份资料,他立刻反应过来,极有可能是与嘀嗒的案子相关!

回答他的,却是又一阵长久的默然,好半晌,才听到洛舒里带着些微的自嘲与沉凝,道:“或许可以算得上进展吧,只是,这样的进展我宁可没有。你既然问了,那也一起看看吧,当年你在刑部呆得比我久得多,想来更有经验才是。”

“看什么?”米唐顿觉不妙,似有黑云罩顶,让他眉头紧蹙。

可洛舒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反复叮嘱他即刻把资料传过去,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心中暗骂姓洛的坑货简直不靠谱,可事关嘀嗒,米唐还是半分不敢拖延,即刻将随身带着的平板电脑拿出来,调出加密封存的资料,给洛舒发去了邮件。然后,他心事重重地走回屋里,坐在了距离少年不远处的椅子上,一边盯着嘀嗒那头的动静,一边捏着平板电脑,等待洛舒口中要让他“看看”的东西。

没过太久,接收邮件的提示音便响起。

米唐立刻打开邮箱,只见洛舒送来的邮件带着个巨大的压缩文件附件。米唐先点击下载后,才慢慢读起了邮件中的“简单说明”。

越看,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脸色阴沉得简直可以立刻拧出水来。

八个孩子!

最早的一具骨架,可以追溯到十三年前!

这是怎样的丧心病狂?!

“我把我看出来的问题写在这里,你看看有什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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