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某为何在此,师兄果真不知?哼!百年不见,师兄还是这般令人生厌。”
秃顶汉子缓缓站起,无视满殿乱飞的鬼火,踱步大殿宫壁之前,肌肉虬结的手臂微微抬起,宽大的手掌触碰在宫壁玄奥而隐晦的花纹上。
一丝丝滑腻的触感顺着其指尖传入其体内。
石姓老者眉头微皱,眉宇之间升起几许不悦。
“老夫令人生厌,也好过屠师弟百载不得寸进吧?错非师尊这些年要无音讯,若要他老人家知晓你委身凡尘一撮尔小国、甘为鹰犬,只怕屠师弟免不了要身受那抽筋拔骨之刑!”
大殿下方宫壁之前
空中盘旋的一抹鬼火,就在此时徒然调转轨迹,悄无声息却无匹迅捷的直扑这位明台司指挥佥事。
脑后生风,屠苏嘴角扬起冷笑,竟是不闪不避,任由那团鬼火袭体。须臾之后,其周身血雾猛地一阵荡漾,屠苏虎目微眯,蓦然舒畅的呻吟起来。
良久,苏屠拂袖信步八仙桌前,双指夹起一片不知名的肉片,送入口中,目光一闪,轻声笑道:“哦?原来师兄也颇为挂念师尊他老人家呢?”
说着,屠苏面色猛然阴沉,虎目之中凶光迸发,厉声喝道。
“既如此,师兄却为何会出现在玄阴圣宗地界!师门对你我一众师兄弟不薄,吞魂那厮悖逆,叛入玄阴,莫非师兄你也步了其后尘么!”
疾风骤雨般的呵斥响彻殿宇,屠苏身形峻拔,怒目而视。
“不薄?哼!”这一刻,石姓老者徒然拔地而起,毫不避讳的直视血屠屠苏。
“师门对你我的确不薄,可谓是恩重如山呐!”嘴角含着讥讽,怨念犹深的恶语便徒然自其牙缝之中挤了出来,“一朝修有所成,便被那些老不死的炼作炉鼎,任其取用。如此倒也罢了,魔道行事素来狠辣无情,老夫自入门伊始便已有生死置之度外觉悟。”
话音一顿,老者玄袍飞舞,满面的戾气却疏忽之间淡了下来。
回身行至白骨莲台前,飞身又复盘坐莲台之上,语调亦骤然阴沉下来,“不久之前,老夫略施手段、引数十同道进入通天云路云城别府,几番探查之下发现,列位师兄之魂魄不翼而飞,竟是连魂入轮回,都成奢望!后又在昔年大战之处偶的一物——”
衣衫卷洞,一枚拇指大小的珠子泛着漆黑的光泽,缓缓自其怀中飘出,徐徐浮至屠苏身前。
屠苏神色一怔,目光带着几许惊惧落在珠子上,转瞬大惊失色。
“这是。。。”
哼——
“玄魄阴雷!”老者冷笑着猛然间摄回珠子,将之沉在掌心细细把玩,“刘师兄与你我肝胆相照百载,屠苏师弟如今见得此玄魄阴雷,便没有些许熟悉之感?”
一时间,森然的大殿之中陷入一面沉寂当中。
极其复杂的神色在血屠屠苏粗犷的脸上频频变换,几度欲言又止,最终却是化作了一道叹息。
起身对着大殿某一处空旷的所在微微拱了拱手,又神色复杂的望了一眼石姓老者,豁然转身向大殿之外行去。
行至殿宇门前时,其足下步伐微顿,犹豫片刻,冷声说道:“我知师兄身中血煞,亦晓得吞魂那厮与师兄的诸般难处。。。月余之前,师兄那位‘至交好友’青松现身庆朝幽州,似与靖边侯府名唤云无悲的小儿颇有几分瓜葛,言尽于此!”
说罢,魁梧的身躯略微一抖,正欲踏步前行,只听大殿那空荡荡的地方徒然传出一道非男非女、极其尖锐的笑声。
“屠师兄投之以桃,本尊便报之以李。半月之前,庆朝司天监少监陆玄御剑南下,师兄小心为妙。至于幽州些许宵小,和那黄口小儿弹指可破,便不劳师兄费心了,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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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南部边陲兴平三十里外
白瀑倒悬,飞彩凝辉。
云无悲自重霄坠落,迎面而来的冰凉水雾在瞬息之后,便被刺骨的冰寒所取代。
凛冽的潭水乍起一片丈许高的浪花,云无悲一阵凌然之后,腹中便有许多暖意在其体内升腾。日光穿透高峰悬崖两侧的茂林,在潭水中投下了无数细碎的光斑,伴随着水波荡漾摇曳不休。
云无悲双臂张开,仰天闭目。
任由冰冷的潭水冲刷在其脸上,而这一切好似再度回到了圣灵谷外殁龙潭中。
同样凛冽而幽深的山间清潭,同样壮观宏大的瀑布,潭外同样是绿意盎然、草木遍地,唯一不同的是,前番形只影单、默默无闻,性命操于人手,入潭之时更知九死一生;
而今虽仍然前路坎坷,却分明有了一丝破局的曙光。
而他云无悲,也再非孤身一人!
“犹似重回故地,独独少了些许山间白猿——”
舒坦的在潭水之中,任凭暗淌的清流将身体推的跌宕起伏,云无悲脸上绽放开一抹轻松的笑意,不禁暗暗叹息道。
转念,又忽而思及化魂真人辛柏瀚的先天幻境之中,那殁龙潭底的千年寒螭凌空张牙舞爪、口吐人言的情形。
“你我既有夫妻之实,却为何处处留情?”
思绪纷飞,云无悲不禁暗暗笑了起来。
那寒螭乃是存世不知多少岁月的积年妖修,单单是其沉睡潭底时,血盆大口便有数丈方圆,怎会与之有夫妻之实?实在荒谬!
反倒是露晨,却不知在听云宗处境何如?
如今凡尘乱象迭起,隐有波及东域各大宗门之势。而诸天星辰异象乍起的波澜,在他想来也不过是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