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教了!不过虞州韩府之事水深,云兄莫失足跌了进去,丢掉性命才好。”
到底是大家公子,片刻已将心中惊骇压下。
对云无悲拱手轻语罢,不再做停留,带领一行百余人远远走开。途中,公孙璟在身侧几人耳际,耳语吩咐几句,径自前行,直到殿前广场正北之处,才堪堪停下。
如今公孙璟所站之处,距离殿前广场正北的‘百兽朝贡白玉沙漏’甚近,清脆的玉珠滑落声清晰的传入耳中。
昂首顾盼,只见白玉斗身中,晶莹玉珠已百不足一。照此速度,不需个把时辰,余下玉珠也该悉数落地。
当玉珠落尽之际,正是那通天云路大开之时!
盏茶功夫过后,从广场一侧行来十余魁梧壮硕的八尺汉子,为首之人身材干瘦,皮肤黝黑,鼻下两撇八字胡,远观分外扎眼。
这十余人还未行至近前,那为首汉子脸上阿谀之态尽显,缩手缩脚向前行了十余步,于众目睽睽之下,屈膝跪地。
“拜见公孙公子,小人曾是平恩侯府侍卫,世居幽州。听闻公子召见有事相询,小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汉子说罢,小心翼翼抬起头,本就细小的眉眼几乎眯成一条缝,满是谄媚之色。
那十余彪形大汉见这人如此作态,竟不以为耻,反而与有荣焉。
对于他们这等常年混迹绿林之人来说,能见堂堂大司马府公子、与之说上几句话,的确是莫大的荣耀了。
公孙璟见惯了阿谀之态,也不以为意。只是不喜此人鼠目贼眉,满身市井之污臭。当下耐着性子冷言问道。
“既是世居幽州,可识得靖边侯府云无悲么?若识得,可与我细细道来。”
“云无悲?”
那汉子闻言,轻咦一声,只觉这名字好生耳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这云无悲乃是何方神圣。
思索中眼角余光瞄向公孙璟,见这位公孙公子冷淡的面上,神色愈发不耐,不禁心急如焚。
公孙璟身侧崔姓男子,先前被当众羞辱,肝火郁结久不得发泄。见这人半晌不语,火从心起,两步踱至汉子身前,“啪”一声,反手一巴掌抽在其脸上。
“堂兄所问,你若不知,要你又有何用?”
抬手再欲发泄心中余怒,却见那汉子无端被辱,却毫不在意,脸上谄媚之色不减。顿觉这人无耻之尤,不愿再脏了自家的手。
抬壁,指向百丈开外云府诸人所在,冷笑道:“喏,就是那人!”
汉子顺着手指望去,目光在人群中四下扫动,片刻,瞳孔猛然一缩。
“是他?!”
惊呼之后,方觉失态,忙起身对周遭众人连连拱手赔笑,暗道:原来是那位,难怪好生耳熟。
“崔爷、公孙公子容禀,小人常年行走幽州,在庆北一亩三分地上,但凡是稍有名望的,小人悉知,嘿!不过通天云路之行前,这位云府公子名声不显,默默无闻。小人亦不知其名,更不知靖边侯府有这等人物。“
语未休,抬眼惊见那位公孙公子面部阴沉如水,干笑一声,急忙埋头道。
“幽东清风岭前,这位云府公子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仅仅十余招,便将明台司千户崔世雄,斗的无还手之力。若非有金丹高人相阻,此刻这位索命无常只怕早就被其斩于剑下,实在了得!”
那汉子款款而谈,眉飞色舞愈发兴浓。
话毕,忽惊觉此间气氛有异,仰头看去,见公孙璟身侧那位先前赏了自己一耳光的崔爷,眸中凶气逼人,脖颈青筋暴起。
猛然间想起一个传闻,那位索命无常好像也是出自河内崔氏!
这汉子顿时背脊发凉,冷汗直流。
那汉子匆忙以头跄地,连声告罪。而后再不敢看此间众人,回身带着十余人狼狈而走。
百兽朝贡白玉漏前,公孙璟眉头紧蹙,心中惊骇异常。
崔世雄乃是其表叔,其手段如何,他怎能不知。
当初练气圆满时,请托族中长辈邀那位表叔入府喂招。那位表叔直言不讳说,自家所练乃是花拳绣腿,登不得大雅之堂。随后将法力压制到练气十层,一招将自家螳刀挑飞天际。
云无悲能败这位表叔,这修为战力着实可谓可怖。
公孙璟一边沉吟,一边挥退身周之人,独留崔姓男子。良久,轻抚其肩,沉声道。
“你这巴掌,挨的不冤!”
见其面部涨红,一脸不忿。淡然一笑,宽慰道:“堂弟你需庆幸此刻身处听云宗赤岩山巽宫之内!倘若你我是在通天云路中,与其起了冲突,只怕有性命之忧。要知道通天云路内是可以杀人的!”
崔姓男子嘴角一扯,“难不成就这么算了?那位大小姐手中之物,堂兄也不要了?”
公孙璟听到“大小姐”三字,举目幽幽得望向百余丈外那女子,嘴角泛起似有若无的嘲讽之色。
“只是略尽人事罢了。那东西烫手,你我沾不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堂弟你要谨记。如今,虽奈何不得那位云府公子,但若是在庆北添上一把火,再撒上一把盐,却是大有可为。不需十年,且看他云府是何等下场!”
.。
半个时辰后。
殿前广场百余青袍听云门人就位,神色庄重。广场正北,白玉斗身中晶莹珠子,到了此刻只余下寥寥数十枚。
随着“滴滴答答”的脆响愈发急促,在场万余人鸦雀无声,满怀期待。
滴滴——
一声脆响,回荡巽宫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