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萧布衣知道窦建德在河北威望甚高,自己在河北却全无根基。河北现在百姓太苦,积怨亦是最大,冒然进攻,民意难违,所以他想树立声望后,再逐步消弱窦建德的势力。如果能借攻击杨善会、罗艺的机会。取道河北,树立威望不失妙策。他本来想再借大义之名出兵,没有想到齐善行居然看穿了他的心思。
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萧布衣微笑道:“长乐王百战百胜。原本不需本王出马。可本王听说最近几月,长乐王和罗艺、杨善会交手的时候,多不顺利,这才想派兵相助,齐先生不急于否定本王的好意。若有可能,大可和长乐王商议后再做决定。”
齐善行道:“西梁王好意,我定当转达。不过一切还要长乐王做主,在下不敢擅专。既然误会已除,长乐王牵挂,我等还想早日回转禀告。”
萧布衣微笑道:“既然如此,本王亦不好挽留,还请齐先生勿忘本王今日之言。”
齐善行应允,和窦红线带手下出了王府。萧布衣见到他们消失不见,沉声道:“张大人。杨善会那面如何了?”
张镇周皱眉道:“此人坚守城池不出,老臣拿他无可奈何。一时间找不出他的破绽,听西梁王的吩咐,这才回转。”
这时齐善行、窦红线已在长街之上。窦红线见四下无人注意,这才恨恨道:“齐先生,这个萧布衣……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看着就是一肚子气。”
齐善行低声道:“红线,我等实力不济,徒之奈何?忍一忍吧。”
窦红线道:“西梁军不见得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齐善行苦笑道:“红线若是这么想,那可是大错特错。不信西梁军实力的人。到现在均是铩羽而归。只凭黎阳城的气象,就可知道西梁军的不俗之处。长乐王派我来此,让西梁王撤兵是个目的,谈判重新敲定盟约更是其次。而观察西梁王的实力倒是此行的首要目的。”
窦红线不解道:“黎阳城有什么气象?你看出西梁王有什么实力了?我看黎阳城的守兵,也是稀松平常了。这些兵士虽是阵容齐整,我们也不见得比他们差。”
齐善行人在马上,四下望过去,缓缓摇头道;“我久闻西梁王的大名,听说年纪轻轻。却有过人之处,本以为或少有夸大其词之处,没想到传言还是不能形容其人阴险的十之一二。方才一番言辞,红线你数次被他言语激怒……”
窦红线脸红,“谁让他出言暧昧轻薄,若非家父说过,忍让在先,我方才已经和他翻脸了。”
齐善行皱眉道:“你真的以为他想轻薄你?”
“这个……齐先生,不用讨论了。”窦红线蹙眉道。
齐善行感喟道:“能成大事之人,绝不会耽于美色!红线你虽不差,可对志在天下的西梁王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长乐王、西梁王、唐王现在为天下霸主,可哪个都是极为隐忍自律之人!东都时的李渊虽传是个酒色之徒,可据西京消息传来,这人每日不过睡一两个时辰而已。大部分时间却不是寻欢作乐,而是巩固民生,批阅奏章。你父更是如此,只有你娘亲一人……丫环奴仆不过十数人,简朴一如当年,只是不敢一日懈怠。西梁王到如今,声势浩大,就算后宫三千也是不为过,可到现在,他不过娶了三人而已。试问如此自律之人,怎么会没事轻薄于你?”
“那他故出暧昧之言又是为何?”窦红线不解问。
“当然是想激怒你,进而要从你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齐善行道:“好在你亦是小心翼翼,但也是被他抓住了几次错处。此人心思极快,口齿伶俐,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方才一番话下来,看似随意,却是紧紧扣住大义之名,更是想借我们之口,得到名正言顺出兵河北的机会。他攻打宇文化及就是施展的这个伎俩,意图试探河北的反应。长乐王看穿他的诡计,所以才兴兵以雷霆手段铲除宇文化及,灭了萧布衣的念头。萧布衣刚才要和我们联手共击杨善会和罗艺,看似好意,却是想借联手之际,拉拢民心,试探河北军的实力,这等心机,我们不能不防呀。”
窦红线吸了口凉气,良久无语。回想当年初见萧布衣之时,一时间感慨千万。
她虽然和萧布衣没见过几次面,可也知道这人几次浮沉。到如今才成为东都之主。本来方才见到之时,感觉和当年运河畔相见没什么两样,不明白他为何能到今日的地位。哪里想到经过齐善行一分析,才明白此人的不同之处。
望向远方。齐善行又道:“红线,看一个城池的气象,兵士其次,你首先要看的是百姓的气象。”
“百姓的气象?”窦红线望过去,半晌看不出什么。
齐善行问道:“你觉得这里的百姓如何?”
“好像很安详。”窦红线迟疑道。
齐善行点头。“何止安详,还有快乐安定之感。或者说,他们每个人脸上洋溢的都是强烈的自信,试问黎阳地处山东、河南、河北三地战乱的中心,在这里的百姓,本来应该人心惶惶,他们为何不怕?因为他们相信西梁王!相信西梁军有保护他们的能力!只是这一个相信,凝聚的力量就只能用可怕来形容。河北的百姓亦信令尊,所以坚不可摧,但是就算我等兵力相若。河北连番动乱,十室九空,百姓数目如何能和河南相比?从这点来看,我们已处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