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柔嘴角一压,板起脸来。
纪连宋拿着扇子往手心里一敲,斜睨了她一下又不动声色地转过眼去。
管事嬷嬷领着几位女眷与纪连宋拜别,又携着她们往桥下去。纪连宋立在桥上,望着远处缤纷罗裙中素色的一抹,眸光幽然。
旁边的假山石中,嫩红色的裙摆轻轻摇曳,一道倩影隐约显现。
待纪连宋摇扇远去,红裙女子方从假山石内款款走出,她一双妙目间神色变幻数次,须臾,白嫩明媚的脸上浮现出一道诡谲横生的甜笑。
“刚才那位是什么来历?”她侧首问身后的侍女。
侍女屈身:“是苏家庶出的五小姐。”
少女回过头,望着那一行女眷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侍女探身压低嗓音:“殿下放心,那苏五小姐样貌不及殿下不说,身份也低贱得很,绝入不得纪公子的眼。”
少女扫了一眼侍女略带谄媚的面容,面无表情道:“他若真是重色之人,又岂会不收用那姓萧的狐媚子?那苏五小姐,想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话到尾处,语音渐弱,似乎意味深长。
侍女垂着头撇了撇嘴:“奴婢瞧着,那苏五小姐平常得很,还不如她那三姐出众。”
少女冷笑:“你这奴才眼睛倒毒,人家戴着面纱,你怎么比较?”
侍女呵呵一笑,手心全是冷汗,不敢再说话。
少女素手一甩,扔了手中捏成碎渣的花叶,提步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走了过去。
苏家一行女眷抵达后花园时,谢家人早已经到了。江亦柔略一抬首就望见了坐在最上前位置的苏悦然,她生着细眉长眼,双唇轻抿,正端着茶杯望着身旁的少女微笑。江亦柔对苏悦然的印象不深,这位苏家二小姐给人的感觉向来如此,垂首静坐,不闻外音,与沛然那般孤高绝尘不同,这女子本身便是一色极淡的水墨。
她的样貌,她的气度,她的穿着,从来都是恬淡得体,毫不张扬。
眼下一身华服,珠翠三两,竟也有一味难言的端方娴雅。
“瞧瞧,是苏家的几位姑娘到了!”
园中坐着的众女眷闻声都将目光投过去,远见三位头戴帷幔身姿曼妙轻窈的少女挪着莲步而来,登时眼前一亮。
苏悦然神色间露出一丝恍然,又飞快掩了下去,露出淡然得体的微笑来:“看座。”
那一行人走近了,众人又望见三位小姐身畔的三名苏家婢子,苏妙然身后的秀云皮肤细白、钟灵毓秀,苏欣然身后的宝珠眉目分明、娇俏可爱,再见得苏沛然身后的江亦柔,神色都略略一变,暗叹苏家人品貌非凡。
先前苏家人还未出现时,谢家女眷对苏家是有些轻鄙之情的。毕竟苏家原不过是南地一个小户人家,只靠着家中两位姑娘方与天家攀亲带故,成了上京城中的新起之秀,与谢家这样的世家大族自不能相比。可如今一见苏家的这几位小姐婢子,却不得不敛了轻视之心。
三位小姐走到近前,纷纷解下帷幔,上前与苏悦然见礼,众人的目光当即被容光慑人的苏妙然吸引了过去。
一番精心的打扮,描摹得唇红齿白,却是娇而不媚,艳得点到为止,直叫人心醉神迷。
一众女眷目光皆变,有艳羡,更有暗妒。
江亦柔抬目望向座上的苏悦然,却见她神色浅淡,水色的唇微弯,只见亲和,不露恼恨,不由得暗下一怔。
苏悦然浅笑着命婢女送去三个做工给她们,看了看苏沛然,轻轻蹙眉:“五妹的脸色还不大好,平如里可要小心着些。”
苏沛然柔声应了,苏悦然想了想又命人取来几味药材补品送与她:“你这身子,自得好好补一补,这些东西是人家送来的,我是用不着的,给你却是正好了。”
苏沛然再谢了一回,苏悦然舒展眉头与苏妙然、苏欣然随意客套几句便罢。
落座时,苏欣然捏紧了手中锦帕,隐有不忿之色。苏妙然缓缓坐下,探出一段纤雅合度的脖颈就着瓷杯喝茶,动作优雅,神色如常。
“苏三姑娘额上的花儿真是细巧,想必是费了一番功夫的罢?”说话的女子是靠近苏悦然坐着的那位娇女,其剪瞳雪肤,清婉俏丽,身着一袭鹅黄色的绫裙,韵味天成,正是谢家嫡出的四小姐谢云芝。
谢云芝是谢家嫡女,当今清帘长公主独女,又容貌出色,颇得太后、陛下的欢心,尊荣华宠,甚至不输于陛下最宠爱的乐平公主。而且比起骄横跋扈的乐平公主,这位谢四小姐的性情要讨喜得多,逢迎讨好的功夫极好,三言两语便能引得太后喜笑颜开。
眼下她这话是指苏妙然打扮得刻意,暗讽其心思不纯。
刘氏抬眸看了谢云芝一眼,皱了下眉,又继续垂头喝茶。座上的苏悦然却是微微一笑,淡极,凉极,不知意味。
苏妙然放下茶杯,冲着谢云芝缓缓一笑,神色态度间没有半分懊恼:“这位妹妹若是喜欢,回头我便将这描花的法子细细地说与你听如何?”
谢云芝是有意讥讽,苏妙然却是大方回应,倒显得谢云芝落了下乘。
谢云芝抿唇,有些慵懒地低下身子,一只莹白的手抵着头,自高处睨着她:“多谢苏五姑娘的好意,只不过我瞧着麻烦得很,你还是留与旁人听罢!”
这么一副情态模样,毫不掩饰对苏妙然的轻鄙。
饶是苏欣然再迟钝,这下也看出了那谢云芝与苏妙然不对付,当下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刘氏一见,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