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郎君一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掉了下去。
纪连宋收回脚,掸了掸袍角上沾到的灰尘,走过去把青花瓷瓶扭了回来,地砖又慢慢地浮动拼合,须臾,恢复如初。
屋子里看起来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似乎玉面郎君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笑千金回过神,昂起头对着纪连宋破口大骂:“纪连宋你这个王八蛋!”
纪连宋轻轻扫了她一眼:“怎么,你想下去陪他?”
笑千金眼珠子一瞪,嘴巴一瘪,露出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明明是一个人,前后的表现怎么可以差这么多?
先前她见到的那个纪公子跟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同一个?
她缓慢而又坚定地摇头,肯定不是同一个,不是同一个……心里那个声音像是要努力说服自己,到最后却越来越微弱。
江亦柔费力地翻了个身,脸朝着天大口地喘着气。
纪连宋缓缓走到她脑袋前面,白白的袍子扎进了她的眼睛里,他淡淡的声音从上面飘过来:“起来。”
她摇头,侧过身拿手枕着脑袋。
“不起来你今天找我的事就免谈。”
江亦柔神色一变,呸了一声坐起来,不料起身动作过猛,牵动了伤口,一时疼得龇牙咧嘴。
笑千金轻嗤一声,以示鄙夷——这么好的武功落在这样一个没骨气的蠢女人身上,真是暴殄天物。
他笑了笑,眼里却没有一丁点温度:“现在知道疼了?”
刚才她击中笑千金那一下完全是铤而走险,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笑千金捏断脖子,当真是不要命的做法。
江亦柔白眼一翻,也不跟他客气:“我就算疼死也不关你纪大公子的事,你这么能算计,我会受伤自然也在你的预料之内,事到如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话一出口,方觉有些不对,她疼不疼本来就跟纪连宋没关系,这么一说好像是她在撒娇一样……
纪连宋看着她不说话。
他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早到假装被掳去魔教的时候就已经在布局了,这是既定的事实,没有任何可以开脱的借口。所以类似于“我不是有意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云云,都与当下的情况不相符。
嗯,情况有点棘手。
纪连宋的沉默让江亦柔原本心里的那点不安转为后悔,她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说这个干什么?!
她轻咳一声,正想随便扯一句转移话题,却听见耳边一道轻叹似的声音:“对不起。”
她一怔,恍惚地抬头,对上他幽黑的双眸,看到那张不带一丝笑纹的脸,心头一跳。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转而落到她渗出血迹的右肩上,淡淡道:“先把血止了再说。”
江亦柔看到他俯身过来,下意识就往后缩。他长臂一伸,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别乱动。”
她浑身一僵,睁大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靠过来。
纪连宋扬手解开她的衣扣,动作麻利地把她的衣服剥开,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眼睛都没眨一下。
女子的衣扣不那么好解,他却很顺利就解开了。
江亦柔惊奇地啧了一声:“很熟练啊……”
这句话原本是她发自肺腑的不含任何话外之意的惊叹,落在听者耳中却难免变成另一种意思。
纪连宋正在解她衣服的手顿了一下。
笑千金在一边看着他们,冷笑连连:“狗男女,真不要脸,我还看着呢,这就脱上了……”
江亦柔眉毛一抖,纪连宋扭过头看了笑千金一眼:“闭嘴。”
笑千金哈地一笑:“我偏不闭,我偏不闭,纪连宋你这个天杀的王八蛋,我咒你生个儿子没pì_yǎn!”
纪连宋淡淡说了一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有办法让你没pì_yǎn?”
江亦柔的嘴角抽了抽:纪连宋竟也会说这种话……而且这两字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竟就无端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高贵气息。
笑千金惊恐地瞪大眼:“你、你不是纪连宋!”
他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俯首继续给江亦柔察看肩上的伤口。
江亦柔忍不住向笑千金投去同情的一瞥,真要说起来,笑千金才是被纪连宋骗得最惨的那一个。
最后一层阻碍被轻易除去,露出了她整个血淋淋的肩头,他眸光一深,神色略略一变,抬手从江亦柔的裙子下面撕下一长条,就着她的肩膀包扎起来。
江亦柔捂着胸口大骂:“姓纪的,你干什么!”
他头也没抬,轻飘飘道:“止血啊。”
“那你怎么不撕你自己的!”
他打了个结摇摇头:“我的衣服很贵。”
“我去你大爷的!”她气结,腿一伸,一脚踹了过去。
他一把捏住她的脚踝,身体前倾,用腿压住她意欲抬起的膝盖,动作漂亮利落。
江亦柔一口血憋在胸口,恨不得喷他一脸。
这个奸商!骗子!
有这种身手还一直在她面前装孙子!
纪连宋的手微微一动,转捏为握,轻柔地把她的脚放到了地上:“把手伸过来。”
“干嘛?”江亦柔立马把双手藏到背后,满脸警惕。
他看着她,笑而不语。
这个笑,她太熟悉了……
江亦柔头皮发麻,败下阵来,咬了咬牙,视死如归地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他握住她的手掌往前拉了一些,手指搭上她的手腕,略一垂首,神情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