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风冷似刀。
荒凉的墓场中有冷风吹过,竟如冬日般刺骨的寒。刘协身上的热汗才出,就化作冷水尽数贴在身上,不由簌簌发抖。
单飞见状,感觉刘协图谋一事,只怕已被曹操察觉。姜还是老的辣,若论尔虞我诈的心机,刘协终究不如老谋深算的曹操。
对于这种算计,单飞心中着实厌恶。在曹操、刘协交谈中,他一直在留意着孙尚香的情况,伊人昏迷不醒,脸上的青意渐浓。单飞本待离去后再给孙尚香医治,眼下却不能再等。
他本为医者,更通世间重组的十二因缘,虽不知道伊人所中何毒,但并不为难。蹲下来握住伊人的玉手,单飞潜运意念注入流年之上,流年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有光芒从流年射出罩住伊人,伊人身上瞬间有七彩光芒淡出,光芒中的青色很是黯淡。
单飞观空返照,以自身为桥梁,运息将黯淡无光的青色气息转入流年中,再用流年为孙尚香补充能量,一个循环后,孙尚香脸上的青意已少了一丝。
他这种方式是取自性空缘起。
当年在龙宫天塔,单飞得龙树讲解十二因缘,龙树是明理而未证得,他却是借助流年径直证得十二因缘的循环、更因此得窥缘起性空的奥妙。之后再经单鹏指点,单飞又是擅长独立思考,经过数年的摸索,他清楚明白人之愚昧是由无明起,而人身疾病却和十二因缘的六入、触、受有关,他对孙尚香中毒引发的微循环障碍,以触、受因缘切入,再采用循环之法拔毒,竟是颇有成效。
眼看孙尚香仍旧昏迷,可脉搏跳动有所好转,单飞心下稍安。
曹操始终盯着刘协,“陛下可选好了?”
“朕真的不知司空在说什么。”刘协不停的擦汗,感觉自己说的话鬼都不信,终于又道:“伏皇后、张滂都说了什么?”
“陛下觉得他们会说什么?”曹操冷冷道。
刘协支吾半晌,“司空,这里人多耳杂,司空想必还有要事要做,不如有得闲暇后,朕再和司空私下说说?”
“不用了。”曹操毫不客气的拒绝,“臣曾和陛下私下说过一次,可看起来没什么效用,不然陛下如何还会费尽心机的想除去臣呢?”
一言落,四野萧杀。
夜幕下,刘协苍白的脸色似有青色,好像孙尚香中的毒都转到了他的身上,可他不如孙尚香幸运,因为他无法晕过去的。
“司空……朕……”刘协握紧拳头,环望四周。
“陛下在等周不疑吗?”曹操的言语锐利的如钉子,一下子刺穿了刘协最后的防线,刘协脸色大变,“司空,朕……”
知道事情败露,刘协两眼发黑。
曹操冷笑道:“当年以刘备、董承之能策划谋反,终究还是事情败露,我想董承恐怕死也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刘协急道:“你说过,不会说的!”
曹操淡漠道:“陛下也说过,不会再对臣起杀心的,都说天子金口玉言,可事实呢?天子说的话,有时候也不过和放屁一般!”
刘协脸色发青,羞怒交织。
曹操盯着他,一字字道:“董承、刘备他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将消息告诉臣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想要效忠的陛下!”
一言落地后,刘协变的和死人一样。
墓场的风声,似乎都是亡魂哭泣的声音。
单飞心头微跳,倒真没想到过董承、刘备当年除曹事败,居然是因为刘协的缘故!
“你说过不说的,你说过不说的。”刘协喃喃道,声音异常的空洞。
“陛下也不是答应不会再对臣不利的?!”曹操讽刺道。
刘协身躯簌簌发抖,似再也不堪曹操的侮辱,霍然抬头望向曹操,双目红赤道:“是的,朕是答应不会对你如何,可朕真的不甘,死也不甘!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除去董承、尽杀一帮……叛逆,还杀了董贵人。”
眼中有泪水滚出,刘协嗄声道:“她还怀有朕的骨肉,你这般狠辣,你让朕……你让朕……”他似激动难言。
曹操冷静的和冰一样,“如果陛下是臣,恐怕不会如臣这么宽容吧?有人密谋要杀臣,臣难道要引颈待戮不成?斩草除根的道理,陛下难道第一次听到过?”
刘协一滞。
曹操却不留情道:“如果陛下真的是爱董贵人,如何会出卖她?爱不是说说而已,你若真如单飞爱着孙尚香那般,名色yù_wàng贪婪恐惧,哪样可以拆得开你们?”
刘协羞愤难言,握紧拳头,双腿却如灌铅般。
“当年陛下将叛逆的名单尽数交给臣,想要保住的也只是陛下一人吧?陛下那时没有说要保董贵人,或许在陛下心中,谁的性命又如何?怎如自己的重要?”曹操不留情面道。
刘协嗄声道:“朕……”他身躯发抖,咬牙道:“你究竟要怎样?”
曹操眼中露出讽刺之意,“那要看陛下怎么选择。”
“朕如何选择?”刘协喃喃自语,低下头来,双手绞在一起,颇为纠结。
“陛下可以选择再去做高高在上的天子,受世人敬仰。”曹操淡漠道:“陛下也可以选择留在此间。”
看了眼四周的坟场,曹操冷冷道:“这里不正是埋人的地方?”
刘协打了个哆嗦,霍然抬头道:“司空应该不会骗朕?”
曹操眼中再次露出讽刺,“陛下尽管放心,臣虽不才,可说出去的话,终究还是比某些人有信的。”